走過重重疊疊的宮宇,好容易到了摘星樓,這樓閣果然擔得起‘摘星’二字,不由得想起李太白的那首:“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百餘台階,崎嶇盤旋至上,閣樓外麵四麵欄杆,憑欄而立,宮中之景,盡收眼底。西北四宮隻剩下年下的宮燈在寒風中亮著。南麵外宮的中樞機關早已封印,此刻漆黑一片。最亮的地方想必定是這紫微神宮最熱鬧的所在。
“那是哪個宮宇,這樣晚了,還燈火輝煌。”我問到。
他用手指著遠處的一所光亮說到:“中間那個是長樂宮,東邊那個是未央宮。”
“哦,怪不得。長樂未央,長樂未央。長樂宮是皇後娘娘的居所,未央宮是春妃娘娘的寢宮。”我喃喃地說到。
中宮皇後晚上點燈是有規製,再加上年下時節,燈火輝煌亦是皇家體麵。而春妃娘娘那裏燈火通明就是恐怕就是聖心所致。
原來這小小的燈火也是盛衰榮辱的象征。
“誰在哪裏!”突然一聲嗬斥嚇得我差點叫了出來。
一行人走進一看,卻是巡夜的侍衛,待那些侍衛頭頭看見毓彥,匆忙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說到:“黑燈瞎火的,奴才一時沒長眼。”
他一把拉起侍衛頭領說到:“李將軍言重,不妨,上夜巡防原本就是你們的本分。”
“王爺,恕罪,奴才們還得鬥膽問一句,今日王爺留宿宮裏,可有聖上的手諭或是口諭。”
他一時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倒是沒有,不過本王倒是跟母後說過,今夜想在摘星樓看隕星雨。”
那侍衛頭頭也是認真至極,有板有眼地找了個台階下來,說:“太後既有口諭,那奴才們攪擾了王爺雅興,王爺恕罪,奴才們這就退下了。”
毓彥這才鬆了一口氣,說:“宮中有將軍把守,陛下可高枕無憂也。”
那個侍衛頭頭扭頭對手下的人說:“速去取幾個火盆過來。”
說完自己辭身告退,一碗茶的功夫,侍衛們抬來幾個通紅的火盆。
“這個將軍甚是有趣。”我說。
“說來聽聽。”
“他先是不畏權貴,秉公執法,怎地有峰回路轉,替你開脫?”
他笑著說道:“嗬嗬,替我開脫也是替他自己開脫。李將軍認真刻板那是出了名的。前年胡貴嬪與母家私底下偷賣宮中財物就是李將軍告發的。若不是一絲不苟,他也做不得這侍衛首領。”
此事雖然是宮中秘聞,但是當時在京城裏鬧得沸沸揚揚。我也是有所耳聞。大約是胡貴嬪恃寵而驕得罪了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就抓住此事小題大做。胡貴嬪惡人先告狀到皇上那裏訴苦,結果皇上禁閉皇後,最後太後出麵了解此事。胡貴嬪因此被廢為庶人,打入冷宮。胡家從此消失於京城權貴之列。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是反過來說‘樹倒亦是猢猻散’。可見禮法一點是錯不得的,尤其在這人事錯綜複雜的宮中。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宮外的風言風語他未必聽得到。我雙手捂嘴哈了一口氣,溫熱的手掌貼在冰冷的臉上,說到:“胡貴嬪如是早些知道李將軍的為人,也不會以身試法。”
他見我哈氣取暖,瞬間心疼起來,雙手拉著我的手,來回地揉搓。看他這樣,我後悔自己居然跟他也用上了心機。不過,不用心機,怎能將這個棘手的話題撇開。
“青兒覺得好暖。”我一臉楚楚可憐,一副嬌媚柔弱的樣子。
他果然喜上眉梢,將我擁入懷中,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耳朵貼在他的胸前,我清晰無比的聽見那熾熱堅定的跳動,溫暖的氣息,軟軟地貼在臉上:“記得佑安曾說過,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直到遇到青兒,我才知道,這句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