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1 / 3)

入夜,星鬥漫天,情根又開始作亂了。

東君在東風小築的院子裏打坐,忽覺心口滾燙無比。夜裏的清風涼涼的,撲簌簌吹落好些粉色的桃花瓣兒,卻依舊吹不去心頭的灼熱。

豆大的汗珠兒從額上滾落,滴在地上,化作一團金燦燦的光。光團扶搖直上,似一隻隻螢火蟲,將風揚澗的夜點綴得夢幻而浪漫。

“你又想她了。”東君淡淡地道。

“是她在想我。”

從體內生發而出的陌生聲音,語氣篤定,沒有任何疑問。

自從情根回到體內,就從沒消停過。東君願本以為經過人世一番錘煉,算是曆盡情劫,情根當慢慢化入體內,再不會攪擾到他。從今而後,他可以專心修煉,為應對天劫的降臨做好充足準備。

然而,事情完全違背了他的意願、出乎了他的意料。

情根非但沒有化入體內,反倒像是一個獨立的人,擁有了獨立的人格、思想、感情。情根成日裏他體內上下翻騰,急於衝破束縛,卻又苦於無法衝破。於是,情根越發焦躁,一邊抗拒與他融合,一邊又在對衝中將許多本不屬於他的記憶強塞給他。

東君甚至能夠感受得到,情根在想念一個人,那個人有天底下最燦爛、最肆意、最自信的笑容,美得驚心動魄。他更清楚地感覺到,情根每每想念她一分,他腦海中關於她的印象就加深一分。

猶記得天河邊上,那個直勾勾盯著他瞧的小丫頭,那樣肆無忌憚地垂涎於他的肉體,小嘴兒都快淌口水了。

東君很是不喜,故而沒有搭理她。她卻厚著臉皮,成日裏糾纏於他。

東君本以為不過一個尋常小神,沒什麼特別的,同許多仙女一般,碰釘子碰多了,也就消停了。當她闖過風揚澗的層層結界,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麵前時,他才稍稍高看了她一眼。

“聽說你是東君,我從鳳鸞山來,我是九明媚。”

“東君,你喜歡吃甚麼?”

“東君,你喜歡玩甚麼?”

“大神大神,這個法術教教我唄?”

……

九明媚太聒噪、太放肆,徑直侵入他的生活,攪擾他的心湖。他無法平心靜氣地打坐修煉,滿耳朵、滿腦子都是她絮絮叨叨的聲音。

見他不理睬,九明媚並不氣餒,仍舊天天來,成了風揚澗的常客——一位極其可怕的常客。風揚澗的花花草草、山妖精怪,沒有沒被她欺負過的,連東君座下的神獸白狸和灑掃仙童都被她整得老慘,從此怕她怕得要死。

山妖精怪們來找東君告狀,請求東君將這放肆小神收了去。

東君亦覺她做得過分,便說了她兩句。

九明媚非但沒有做錯事的自覺,反倒越發的興奮起來:“東君你終於跟我說話了,你聲音真好聽,再說兩句唄!”

“……”(此處省略一萬匹草泥馬……)

東君轟她不走,加強的結界又總被她破掉,弄了法寶將她收了,強製送回鳳鸞山。誰承想,她這邊剛被送回鳳鸞山,那邊又偷偷溜回了風揚澗。泰逢元尊是她的師父,軟硬兼施,卻毫無作用,壓根兒拿她沒法子。

東君見狀,警告她不得胡來,從此懶得再管。心下暗自有了盤算,倘若她犯了大錯,再強行收她入法器,非悔改不得出。

九明媚在風揚澗簡直是叱吒風雲,無人能敵,但都能把持好分寸,不叫東君抓住她的小辮子,弄得東君也是無計可施。

直到有一日,東君出門一趟,救了個黑衣裳的姑娘回來。那姑娘長得挺好看,隻是一雙綠幽幽的眼睛總有些邪氣,讓人瞧著頗為不舒服。

姑娘傷愈之後,苦求東君,要留下來給東君當牛做馬,以報救命之恩。山妖精怪們本不喜外人入風揚澗,但這個名喚“綠囚”的姑娘性情溫和,比之九明媚那可是美好太多了,它們恨不得綠囚能收了九明媚,還風揚澗一片安寧。

誰承想,九明媚和綠囚非但沒打起來,反倒十分投緣,竟手牽手跑出去抓野獸、烤魔物,成了好吃友。可是好景不長,有一日,這對吃友不知怎的,竟然打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