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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店關門半個月左右,櫃台上蒙了一層灰,門上的銅鎖似乎在寂寞中老了很久,比門外冬天的枯樹相映襯,老邁而無助。

饒沁打了一盆水擦著櫃台與藥閣。

今天沒有陽光,冷凜的風像刀一樣肆意橫行,仿若要淩遲路上的行人,血肉模糊,直到磨碎每個人的靈魂。

手浸到冰冷的水裏,饒沁打了個寒戰,冷得骨頭都疼。

她飛速的擦著櫃台,那些與時間打持久戰的櫃台藥閣,終有一天不敵,而悲壯死去的。

她想起昨晚的夢,夢裏有一些比死亡還恐懼的東西一直追逐著她,潮濕幽深的黑暗如同無盡的欲念,把人深深的打入恐慌中,她發不出聲音,卻聽到水蔓延到自己的腳邊。她一直跑,終究逃不到那浸淫至骨髓的寒冷,她想起一雙眼睛,以前時時盯著自己的眼睛,現在她的感覺又來了,還是那雙眼睛,躲在黑暗的四麵八方裏,嘲弄的盯著她,還有那毛骨悚然的笑,是嬰孩被扼住喉嚨的笑,如野貓一般淒厲。

她在無助中醒來,是夭夭叫醒她。

看到夭夭總能令她心安。

夭夭問她是不是做惡夢了?她搖搖頭,又點點頭,沒有開口。

手中的抹布黑了,丟進盆裏沉了下去,灰蒙蒙的色調。

櫃台被敲響,饒沁抬頭,是齊佑。

“你怎麼來了?”饒沁問。

齊佑的臉頰凍得通紅,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裏,木木的答非所問:“今年的冬天真冷。”

饒沁覺得齊佑削瘦了很多,而且臉色蠟黃憔悴,她尋思著他可能還沒有從喪親之痛中恢複過來,於是跟著黯然。

“西安的冬天每年都很冷,你可能是習慣了加拿大的冬天。齊眉還好嗎?”

“嗯。”

饒沁見他沒多少心思說話,就自顧著把一切都打掃妥當,她把暖氣打開,把一些藥材的數量記了記,要歸類的藥材掂著腳放進藥閣裏,齊佑果就不再說話坐到會客椅上盯著饒沁忙活。

這藥店一年下來根本沒有盈利,饒遠誌隻是固執的要把祖業做下去,還好饒家家底厚實,沒有進帳亦能過輕鬆的日子,隻是不知能持續到哪一年。如果某一天無端結束,也許是個好的開始。

一直默不作聲的齊佑突然說:“沁,我最近一直在查一些事情,發現我爸媽不是給人殺死的。”

饒沁的手抖了一下,抓著一把丹參不記得要放哪閣,這是治月經不調的,銷量挺好的藥材。

“不,不是給人殺死的?齊佑,什麼時候你會講冷笑話了。”饒沁敷衍的表情沒能逃過齊佑的眼神。

“沁,你怎麼了?”

饒沁發覺自己的失神,慌亂的理了理頭發,“沒,沒什麼。齊佑,你不要太過傷心,你爸媽的事也過去那麼久了,你應該承擔起責任照顧齊眉,我見她還沒緩過來哩。”

齊佑低低的嗯了聲。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饒叔叔的病不要緊吧?”

饒沁想到饒遠誌的狀況,小臉暗了下去:“醫生說是嚴重老年癡呆症,有輕微的神經錯亂,所以整個人才癡癡呆呆的,這是中風的表現,很難醫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