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所在的宮殿叫做鳳鸞宮,依舊是華麗非凡,焚香掃榻,侍婢如雲。不過較之正殿,又多了幾分女子的氣息,帷幔簾帳,珠簾插花,又有香氛四溢,很是典雅。
秋離騅帶著龍兒進來的時候,皇後正在臥榻上休息,臉頰微紅,看來果真是喝了不少酒的。
龍兒在進門的時候被皇後宮裏的掌燈宮女領去了偏殿說話。
“兒臣,給母後請安!”
秋離騅單膝跪地,低著頭朗聲說道。
皇後眯著的眼睛微微張開,淡淡的說道:“來啦?”
秋離騅起身,在皇後麵前站定,說道:“是啊,兒臣回來有些日子,卻是國事繁忙,直到現在才來給母後請安,實在是過意不去了。”
“國事要緊,且,你一回來就來看過,已經是難能可貴。”皇後微微端正是坐姿,吩咐下麵的人道:“給長公子看座!”
不多時,有兩個太監小心翼翼的端了矮座前來,就放在皇後的斜對方。
秋離騅也不客氣,道了聲謝直接坐下,開始端詳起自己的母後。
這個,他曾經最愛的母後。
那個時候的她貌美如仙,常常帶有一絲似有似無的淺淡笑意,穿一身淺色羅裙,在花見搖擺成舞。
那時,即便母後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可是她越發的顯得端莊溫厚,絲毫也沒有年老的模樣,那時父皇最愛的女人。
也正因為如此,父皇才將她冊封為皇後,朝野上下一致山呼聖明。
不過,自從另一個女人來到皇宮之後,她就變了,變得狠辣與陰寒。或許,這並不能怪她,她隻是反擊吧?
他至親的弟弟,本當是當朝的二皇子,就被那個女人害死了。
不過,秋離騅知道,那個女人要害的人是自己,是自己這個有著皇祖父冊封的“長公子”封號的大皇子,奈何他的親弟弟替他遭了難。
這樣說起來,其實皇後隻是為了保護自己,亦或者說是為自己兒子報仇而已,這並無傷大雅,說起來任何人都會理解。
可是,她最愛的是她的小兒子,而不是他呀……
秋離騅一聲歎息之後,又微微的笑起來,說道:“母後這裏可還有菊花茶麼?宴上喝酒許多,得醒醒酒,免得在母後這邊出了差錯。”
皇後眼神一閃,依舊是那麼冰冷的模樣,她對自己身邊伺候的宮女道:“去給長公子倒一杯醒酒茶來。”
宮女離去,秋離騅卻有一份黯然。
“母後,你是不是,還在怨恨我?”秋離騅嘶啞著聲音,突然問道。
皇後瞥了他一眼,嗤笑一聲:“你每一次來,都問我同樣一個問題。
恨麼?天下哪有一個母親會去恨自己的兒子?
說不恨,天下又哪有一個母親會對一個害死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溫厚待遇?”
秋離騅默然,這是她第一次說的這樣直白,清楚明了,又讓人痛徹心扉。
“可,我也是你孩兒呀……”秋離騅覺得自己的鼻子很酸很痛,眼睛裏火辣辣的,腦子裏轟的一下衝進去一股熱浪。他也想哭呀……
可是他還是忍著,緊緊的抿著嘴巴,嘴唇因為用力而變得花白。雙手捏緊的拳頭鬆了又散,散了又捏緊。
皇後冷笑,直直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秋離騅,似乎睥睨。“正因為你是我孩兒,我才不殺你。”
“本宮累了,你回去吧。”皇後隻說了一句,就讓宮女點了燈去臥房。
秋離騅低著頭,沉默了許久,又仰起頭,看著燈火闌珊的鳳鸞宮,卻是模糊一片。
他仿若無力的起身,一步三晃走出鳳鸞宮,然後,深入這夜裏的梅花之間。
龍兒被掌燈的宮女領著去偏殿,那宮女叫做小蘭,說話不多,隻開始的時候對龍兒囑咐了幾句後宮裏的規矩,然後又簡單的說幾句,便不再多言。
龍兒無趣,便也隻看著沿路的景色,說起來,這裏的富貴理當是天底下的至尊,可是她卻沒有多少向往,這裏富貴之氣太過濃鬱,反而讓人覺得有幾分銅臭的味道。
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姬瑤山莊,真真兒的就是個世外桃源,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家人。
想起自己的姬瑤山莊就要重建,龍兒仍舊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又摻雜著些許不知所措。
喜的是自己的姬瑤山莊終於可以回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而憂傷的卻是,曾經的人都已經不在。
不過,聊勝於無,不是麼?
想起譚複那信誓旦旦的保證,龍兒就想笑出聲來,譚複說,姬瑤山莊的工程太過浩大,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建成的,這點龍兒知道,不過他又保證起來,說,隻要是建造姬瑤山莊,那些人就會不遺餘力的,所以,就算不是短時間,也不會太過長久,差不多兩年的時間就可以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