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紅色麵具底下的烏黑眼珠看了龍兒一眼,竟然有些複雜,口中卻道:“既然是長公子帶來的,某又怎麼會不吃一吃?”
說罷,那人拿了一塊羊乳香糕,左手微微打開麵具塞進了嘴裏。
“恩?羊乳香糕?”那人驚疑。
“將軍好見識!”秋離騅笑著讚了一句,又對那人說道:“將軍再嚐嚐這羊奶酒!”
那人再一次看了一眼龍兒,也不推辭,直接一飲而盡,然後又戴好了麵具。
“果然好酒!”那人也讚。
可是龍兒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聽著這人的口氣,有些微微的怒意。難道是自己做的不好麼?龍兒心中腹誹。
陸遠是沒有理由坐下的,兩國邦交,自然是兩國使臣的唇槍舌劍。
果真,酒過三巡,秋離騅率先說道:“將軍遠在陶國,不知道這次來我千褚國何事?離騅既然作為東道主,自然要協助將軍心想事成才是。”
當然,這不過是場麵話,在場的人沒有人會信的。
那人將酒杯放下,雖然看不見臉麵,卻分明感覺他在笑:“沒個甚事,不過是在陶國呆的厭煩了,出來走走。”
這又是場麵話。
秋離騅與陸遠對望了一眼,卻和那人相視而笑。
秋離騅故作不喜說道:“將軍神秘,卻是不將離騅視作朋友了。”
龍兒抿嘴,心中卻是有些好笑,這一來二去也能成朋友麼?且不看著劍拔弩張的氣勢,單單是那怪懷鬼胎也遠遠與朋友二字無緣。
當然,龍兒也隻是笑,倒也沒覺得秋離騅如何,畢竟這是兩個國家的事情,若是直接明明白白的說了,或者稱兄道弟了,反而會讓她覺得奇怪。
那人又笑,右手指了指自己臉上的麵具道:“長公子是說這麵具?不過某素來貌醜,也怕嚇著別人,所以將臉麵遮了起來。”
秋離騅道:“樣貌本身天生之物,你我又不為甄選美人,何苦為難自己。”
秋離騅倒也不是非要看那陶國將軍的臉麵,隻是他到目前為止連此人姓甚名誰都無從知曉,不免讓人有些氣結。
那陶國將軍做了沉思狀,然後又指著自己身邊的鬼麵獒說道:“這畜生長的醜,也會嚇壞了別人,卻讓人覺得理所當然。若人長的醜,難免惹人詬病。某雖心知長公子為人磊落,可某也不喜歡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子,說我陶國無人,找了個殘人來做使臣。”
秋離騅笑著不說話。
倒是陸遠接過了話茬說道:“將軍大可不必由此憂慮,若是有誰當真敢這樣奚數將軍,末將為將軍去取了那人的腦袋!”
“哈哈哈!”那人又笑,連連擺手:“還是免了,某已經習慣這麵具,若是當真取下,反倒不知如何自處了!”
這話一出,秋離騅和陸遠也不好再次多問,隻是可惜了這次的機會。
想了想,秋離騅又問道:“我千褚國早有傳聞說將軍來乃是為了早年邊境之事,不知可是如此?”
“邊境之事?”那人冷哼了一聲:“與某何幹?那些宵小之輩自作孽不可活,死也餘辜。”
秋離騅聞聽此人老大不客氣,也沒個為陶國辯解的意思,一時間反而摸不透他的來意,兩人相看,卻不知從何說起了。
“某倒是知道了,長公子是怕某來興師問罪的?”那將軍緩和了語氣問秋離騅道:“長公子大可放心,若是為那幾個人,某還不惜的來千褚國一趟,平白浪費了這大好河山與歲月靜好!”
“既然如此,離騅卻是心寬了。原本敝國上下便對此事議論紛紛,生怕將軍前來會帶來一場蒼生浩劫。不過現在聞聽了將軍的話,離騅卻是有心可以回複皇上了。”秋離騅話鋒一轉,說道。
那火紅色的麵具下看不出表情,也隻是能夠看見他點了點頭。
“既然不是為了邊境之事,那將軍又是所為何事?”秋離騅再一次問道。
“哈哈哈,長公子無須擔心,某雖然是領了命前來,卻不是領了皇帝的命,所以這使臣二字本也就當不得。不過是我陶國長公子有心想來與千褚國永交邦好,遂讓某前來一觀而已。”
秋離騅對此人的話是不信的,若隻是來看看,又何須弄出這樣的陣仗來?這陣仗不是兵馬,而是那氣勢。
“恕離騅孤陋寡聞,不知道將軍祖籍何處?”秋離騅見屢次三番問不出話,索性直白了起來。
“長公子是想問某到底是誰吧?”那人語氣陡然一冷。
秋離騅神色一稟,剛想解釋些什麼,畢竟也不宜將這情分弄的尷尬。
不過那人卻是大袖一揮直接站了起來,麵目朝著山腰下的景色說道:“長公子也無需這般拐彎抹角,某也沒有這方麵隱瞞的必要。龍胥!”
“啊嗚嗚,嗚嗚嗚!”
就在那陶國將軍說出自己名字的時候,他身邊的鬼麵獒突然嚎叫起來,不死尋常人家的犬吠,更像是林間孤狼的淒厲叫聲,一聲一聲傳蕩開去,居然驚起了無數冬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