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聞聽了聲音,立即和龍兒兩人行禮。
秋離騅置若未見,隻是看著那熟悉的背影。
顧弄影也不起身,隻是微微偏了頭,平淡的連頭上的步搖都沒有晃動。“來了?”
“恩。”秋離騅應了一聲,腳步變得千斤重,他走到顧弄影的身邊的石凳子坐下,雙目炯炯,卻有內斂,便是矛盾。
顧弄影眨了一下眼睛,睜開的時候正好將眼神從湖麵上收回,落在秋離騅的臉上。“我隻是來看看。”
“恩。”秋離騅不知道怎麼說。
“隻是來看看”這句話簡直比任何的嘉獎令都要厚重,能夠來看他,不就是最好的禮物麼?
也許是興奮,也許是驚異,也許是激動,秋離騅嘴角上是怎麼也受不住的笑意,臉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跑著過來,有些許的緋紅。
顧弄影見秋離騅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隻是這上揚,卻也像冰雪消融,美豔不可方物。
顧弄影喜歡火紅色,可是一點都不妖豔,相反還有一種清冷,有一種淩厲,有一種威勢。她的頭永遠都是高高的揚著,從不低頭,意味著她從不服輸。
“你……留下來吃飯麼?”秋離騅想了一陣子,突然問道。
顧弄影臉色一怔,隨即依舊是淺淺地笑著,淺的好似根本不存在。
龍兒覺得心口堵著好難受,然後是深深的痛楚,錐心之痛不足以形容。“他……他居然……”
腦子裏一直重複著秋離騅平日裏的端雅與高貴,與現在一比,現在的他簡直就像是一個被突然賞了金子的平民百姓。
“我就要走了,隻是知道九皇子就要回到永安,心想著定然會與你見,便來與你說一聲,到時候帶他來見我。”
顧弄影說道。
秋離騅眼神一暗,卻還是說道:“好,就在這幾日了,到時候我帶他去浮屠香樓找你。”
顧弄影點點頭,便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巧兒!”
巧兒連忙扶顧弄影起來。
秋離騅也連忙起身急急的問道:“為何不多坐一會兒,你知道的,我很像見你……”
顧弄影已經轉了身,聞聽秋離騅的話,微微轉頭,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
隻是說完這八個字,顧弄影就再不搭理秋離騅,直接輕車熟路的走了出去。
恍然間,秋離騅想起很久以前,一個穿著火紅色的小姑娘搬了凳子站在城樓上看著整個永安,在陽光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一手指著天空的大日說:“我顧弄影隻嫁英雄,我要這片黃土,我的男人隻能手執天下。我要讓他醉枕我膝,醒掌皇權。”
而秋離騅也記得,那時候的他眯起眼睛,拉著她寬大的繡著金線的袖子說:“弄影,那我就為你去將這天下收了,你要多大的皇土,我便給你多大的皇土。我還要做一頂絕世的鳳冠,鑲嵌起世界上最美的寶石,娶你做我的新娘。”
秋離騅隻是想著,眼睛裏是顧弄影越走越遠的身姿,一聲歎息,緩緩扶著石桌坐下。
龍兒見秋離騅眉宇深鎖,深深的好似重巒疊嶂。“他是真的很喜歡她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無常,拿起茶壺為秋離騅斟茶。
看著青綠色的茶水就茶壺中倒在雪白色的瓷杯裏,龍兒又苦苦的想:“我隻是個丫鬟,我如何與她比呢?”
“龍兒,你坐下。”
秋離騅十指交扣,放在下巴下,好似在沉思。
龍兒手一抖,便將茶壺放下,然後輕輕的坐在秋離騅的身邊。
“你說,天下與美人,孰輕孰重?”秋離騅眼神迷離,突然問道。
“江山與美人,一個在肩膀,一個在心頭。心頭的所好,肩頭的責任。”龍兒斟酌了一番用詞,輕輕,緩緩的說道。不用想龍兒都知道,他說的一定是顧弄影,自嘲的笑了笑,龍兒又說道:“可若是美人愛江山,那江山與美人共得又有何妨?”
“你豈知,我並不喜歡江山……”秋離騅緩緩閉上眼,將額頭靠在手上。
龍兒心頭一動,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說話,就這樣靜靜的陪我一會兒。”秋離騅道。
龍兒便靜靜的坐著,眼睛裏存放著秋離騅整個身子,果然不說話。
龍兒輕輕的想,若是能夠這樣看著也好,陪在他身邊的終究是自己,哪怕他的心根本沒有自己。
日月亭,日月湖,日月亭邊日月湖。江山美人入吾觳,安知吾心隻在日、月、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