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離開,嬪妃們不再你爭我鬥,宴會自然是索然無趣。其實,曦玨有時感覺這些主子們是多麼的可憐,彼此鬥個你死我活,隻不過是為了皇上那虛無縹緲的寵愛,她們不怨這黑暗的**,悲慘的命運,卻對彼此恨之入骨,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難道不可悲嗎?而她,龍曦玨,卻對這些趨之若鶩。當初想要進宮的,不是她嗎?想要成為皇帝的女人的,不是她嗎?想要獲得這世上最強大的男人的保護的,不是她嗎?想要保護親人、不想再經曆與親人生離死別的,不是她嗎?不想再漂泊無依、擔驚受怕過日子的,不是她嗎?那她又有什麼資格一副聖人模樣去慨歎別人可悲呢?
曦玨退出鳳吟閣,站在閣外。彎彎小小的月亮像一柄彎刀掛在空中,清冷的月光就像最好的宮紗落在曦玨同樣清冷的臉上,一雙秀氣的細眉,清澈的雙眼像是最幹淨的溪泉,純淨而又無波無瀾,同樣淡色的雙唇不點一點絳紅。曦玨不是傾國傾城的女子,卻有一種遺世獨立、飄逸出世之感,讓人感覺隻可遠觀不可褻玩。可曦玨知道自己並非是什麼飄逸出塵的女子,自己隻是在紅塵中苦苦掙紮的平凡女子,為在宮中生存步步為營,勾心鬥角,為上位而不擇手段,是一個為獲得皇上寵愛費盡心計的卑鄙女人。
望著夜色中那一抹彎彎的月牙似的月亮,曦玨嘴角突然揚起一抹極輕的笑意。不知慕容公子現在在做些什麼,萬壽節的國宴繁複瑣碎,很是費心思與精力,想必這時公子已經就寢了吧。在宮中的三年,曦玨已經很少和公子見麵了,心中也不像三年前那樣時刻記掛著他,但慕容紫謙四個字就像一塊烙鐵深深烙在她的心中——是他在自己崩潰與絕望的邊緣救了自己與白曄,給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與勇氣。曦玨曾經一度想要一心一意跟在他的身邊,哪怕不要名分,不要地位,隻求伴在他左右。但她自己不會答應自己這樣做,因為她有尊嚴,有自己的堅持,即使痛苦到極點,絕望到極點,她也不肯拋棄自己的尊嚴,不肯讓公子認為她隻是貪圖他的榮華富貴,她不會讓任何人來玷汙這份感情,包括她自己。
不知何時,尚宮局景尚宮與楚尚食也走出閣中,此刻正站在曦玨的身後。“龍典樂?”
曦玨猛然回身,看到景尚宮與楚尚食兩人正細細打量著她,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後,曦玨不緊不慢,向兩位大人福了福身。
“曦玨見過景尚宮,楚尚食。”
“起身吧,曦玨,不知我吩咐你的事你可準備好了?”楚尚食精致描畫過的雙眸緊盯著這個平時清冷的讓人難以接近的女子,細細觀察她臉上每一個表情的變化。
“既然是景尚宮與楚尚食吩咐的事,曦玨自無不從,隻是陸尚儀哪裏……”
“陸尚儀那裏我已經知會過。”一旁景尚宮突然出聲說道,一雙細長的眉眼也是緊緊盯著曦玨的臉。
“既然大人已經知會過尚儀大人,那曦玨自是全力而為。”
楚尚食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隻要事情辦得好,皇上的賞賜不必說,皇後娘娘也會重重賞賜你的。”
“是,曦玨領命。”
這楚尚食不是別人,正是皇後楚雪菲的嫡親姑姑,憑這“皇後嫡親姑姑”的名號,連景尚宮也要敬她三分。可楚尚食覺得她這侄女委實不爭氣了些,雖說皇上對皇後寵愛有加,但皇後卻對皇上平平淡淡的,平時也是不爭寵,不爭權的,讓許多嬪妃有機可乘,身為皇後親姑姑的她怎麼能袖手旁觀?哼,這楚尚食想要利用她龍曦玨,“鷸蚌相爭”,誰才是這最後的漁翁還未可知呢。
當曦玨進入閣中時,慕容錚已經端坐在殿中龍椅之上,麵帶慍色,一旁,一身亮紅宮裝的楚皇後如玉般瑩潤的臉上還有極淺極淡的尚未褪盡的淚痕。在曦玨眼裏,楚雪菲才是真正遺世獨立、飄逸出世的絕代女子。雖然貴為皇後,卻不與其他嬪妃一樣目中無人,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即便寵冠六宮,也不排擠其他嬪妃,不似其他嬪妃一樣,隻知在皇上麵前爭寵獻媚,醜態盡顯。皇後隻是安心過自己的生活,不爭寵,不爭名,不爭利,真正的淡然無為。而如今,皇上雙眸慍怒,一向寵冠六宮的楚皇後卻麵帶悲色,這一切實在引人猜測。
“啟稟皇上,接下來是皇後娘娘為皇上準備的賀禮。來人。”景尚宮向殿外一聲呼喊,隻見一身白衣的清麗女子自殿外緩步而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龍曦玨,此刻,曦玨的臉還是一貫的清冷,但經過精心裝扮後又有幾分柔弱之美,清澈的雙眸依舊平靜無波,一身白衣更顯出她飄逸出塵的美感。曦玨手持一支玉簫,站在殿中,向扶風閣內所有的主子跪了下去,“奴婢拜見皇上,恭祝皇上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南山之壽,不塞不蹦,如鬆柏之茂,無不爾或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