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廷宣心裏兩個不同的聲音在交錯發言,說與不說對她都將是傷害,倘若和印亦楓結了婚,突然有一天知道了這個真相,她能承受得了嗎?目光從葉芷蓧身上一閃,不敢確定,可是說了,她會怎麼去麵對自己的未來?是嫁給印亦楓還是回到自己身邊?思忖了良久,最後本性的自私終於占了上風:“因為他是你殺父仇人的兒子,你父親是印步青親手逼死的。”
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讓葉芷蓧完全失去了知覺,雙手扶著廳堂的沙發,良久都沒有說話,臉色煞白如紙,用僅存的力氣支撐著身體。
“芷蓧,回來我的身邊,就算你不愛我,但這輩子我一定會把欠你們葉家的全部補回給你,相信我。”伸手想要去扶她。
“你騙我,不會是這樣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葉芷蓧甩開賀廷宣的手,兩手抱著頭,半蹲著身子大叫起來:“你給我出去,我不要聽,這不是真的,一定不會是真的。”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你的母親,印步青是她的初戀情人,當年為了我們的婚事,葉叔叔讓給我看了關於葉氏集團的所有資料,想以葉家的財產作為你的嫁妝,我趁著他不注意拿了一份內部資料給了印步青,原本隻希望在商業上可以打擊一下葉叔叔,讓葉氏集團破點財,在葉氏陷入困境的時候讓我父親提出解除婚約,卻沒有想到那份資料會成為印步青逼死你父親的子彈,葉叔叔死的時候有一盤錄音帶我交給了你母親,最後那盤錄音帶卻被你母親給私藏起來,後來我才知道原來亦楓的父親和顏阿姨曾經是一對戀人,為了報複你父親的橫刀奪愛印步青一直在找機會泄憤。”
“你別再說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你給我走,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你,你簡直就是我生命中的惡魔,生活中的夢靨。你一次一次將我到手的幸福摧毀,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曾經我多麼希望你能在那個紫色的水晶瓶裏放入一顆星星,然後共同守望幸福,可是你卻一直把我的愛踩在腳底下,踐踏著我的自尊,侮辱著我的靈魂,這些我都忍了,現在我放棄了,我已經把你忘了,你為什麼還要回來折磨我,為什麼要告訴這些,我不知道多好?”順著麵頰往下流的是淚還是血葉芷蓧已經辨別不清了,她感覺如今自己已經身處地獄之中,可以聞到死亡的氣息。
“芷蓧,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傷害你。”見她被淚涕折濕的花容,無助的表情,還有失神的目光,他知道他這場賭注他下錯了。
葉芷蓧搖著頭:“不想傷害,可是你一直都在傷害,賀廷宣,此生我不會再見你,永世也不會原諒你。”說完從地上拾起衣服,衝出房門。
看著她的背影遠去,而他卻沒有了追出去的勇氣,所有的力量像被紮了針的皮球全部渙散,房子裏還殘留著她的味道,可是賀廷宣有一種感覺,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氣息,她不會再見他,永遠也不會,這輩子他終算是失去她了,腦子裏關於曾經和她的點點滴滴再次重現,最後的畫麵停在一個紫色的水晶瓶上。所有有關那個紫色水晶瓶記憶被他從腦海裏挖了出來,他記得付婧曾經和他說過,如果一女孩子將自己的心願寫在紙上,然而將紙折成星星,折滿九百九十九顆,放進紫色的水晶瓶裏,送給自己喜歡的男孩,隻要男孩也折一顆星星放進瓶子裏,湊齊一千顆,那這兩個人就可以永永遠遠的在一起。那個時候他隻是輕笑著那些女生感性與迷信,恥笑她們不務正業,然而現在他卻希望那個紫色的水晶瓶可以真如預言中的一樣,是的,現在他就要折一顆星星放進去,隻是那個紫色的水晶瓶早就被付婧要走了,當年拿著那個紫色的水晶瓶,他覺得累贅正要丟棄的時候,正好碰到付婧,被她看到,並對著他笑說道:“這麼漂亮的東西丟了多可惜,如果你不喜歡幹脆做個順水人情送給我吧。”他和付婧就是因為那個紫色的水晶瓶認識的,當時賀廷宣被付婧那美麗的笑靨迷住了,也由此開始了他的初戀,隻是他不知道那個時候他的心已經遺失。
情不自禁的拿起手機,想都沒想就撥了付婧的號碼。
“宣,你終於找我了,我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是因為那個紫色的水晶瓶吧。”付婧又一次準確的猜出了賀廷宣的心思,她就如同巫婆一般可以掐死賀廷宣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唯有他們的感情除外。
“既然你都已經猜到了,可以把它還給我嗎?”賀廷宣帶著懇求的語氣問,就算是不能喚回她的愛,但那是她唯一留給他的東西,他不能再弄丟了。
付婧沉默了良久才又出了聲:“東西還在,隻是這麼晚了,好像不太方便吧。”
“你等我二十分鍾就可以,我拿完東西馬上就走,不會耽誤你休息。”
這是付婧首次聽到賀廷宣用這麼低沉悲戚的音調和她說話,心裏一股寒流穿過,大學四年的戀情終如紛飛的顆粒,揚揚灑灑,落入了塵埃中,本來想利用銀瑩除去賀廷宣腦子裏的腫瘤,可沒有想到結果卻適得其反,她知道,將賀廷宣從銀瑩手裏搶回來比從葉芷蓧手裏去奪要容易的多,隻是她失算了,她低估了賀廷宣對葉芷蓧的感情,也高估了銀瑩的能力,雖然這是她極不願意看到的結果,但是聽到他那從內心深處傳出的悲痛,抖動的顫音,她就心軟了:“好吧,我等你二十分鍾。”
車子搶了幾次紅燈,以極限的速度駛到了付婧家的樓下。熟悉的房子,熟悉的地點,隻是感覺卻已經陌生,按下門鈴,一小會就見付婧出現在門口,卷卷的頭發裹著俊秀的臉,雖然背著屋子裏的燈,但那雙迷人勾魂的眼睛仍舊閃著清亮的光色,透明的睡裙襯托著她完美的身形,散發出成熟女人的氣韻,隻是麵前的賀廷宣已經無心去欣賞這道迷人的風景。
“把東西給我,我馬上就走。”賀廷宣目光有些呆滯,整個人像丟了靈魂的軀殼,遊離不定。
“在裏麵,你先進來吧。”付婧心裏重重的被擊了一下,當年他是那麼喜歡看她展露身材的樣子,喜歡她的暗波湧動,嫵媚撩人,然而現在她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明明他就在自己的麵前,可是他的眼睛裏卻找不到一絲她的影子。
“不必了,你把東西給我就行,謝謝。”眼神是麻木的,就連語氣也是冰冷的。
隻得轉身回到屋子,不多時端著一個紫色的瓶子走了出來,伸手遞給賀廷宣,就在賀廷宣正接住的時候,付婧卻兩手抱著不肯鬆手:“宣,忘了她吧。”
“謝謝你還留著它,再見。”漠然的轉身,心卻早已經空了。
“宣,我愛你,可她不會再愛你了,你這樣隻會傷害自己的,別傻了好嗎?”付婧流著淚從背後抱住賀廷宣的腰,頭緊緊的埋在他的脊背上。
“我知道她不會再回來了,但我一定要為她折一顆星星。”頭微微的上抬,抑製住眼眶裏的淚水,掰開付婧的手:“別等我了,我的心已經死了,找個好男人嫁了吧。”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愛了,因為他欠了一筆還不清的情債。
鞋底與地板摩擦出的聲響越來越小,賀廷宣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繼而與黑色的幕布融為一體……
葉芷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門口的,隻感覺全身都痛,撕心裂肺的痛,那種痛漫入血液,深入骨髓如正在破繭衝刺的蠶,隻是蠶化繭可以變成美麗的蝴蝶,而她卻永遠停留在那個出不去的關卡裏,忍著痛苦,受著煎熬。
“蓧蓧,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顏麗琴聽到聲音,立刻披了衣服出來,兩個星期沒有回家,顏麗琴盡管知道或許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這是女兒的選擇,那件事情隻要她不說,葉芷蓧一定不會知道,隻是現在看到葉芷蓧麵色煞白,眼眶含淚,又這麼晚回來,可見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難道她的懷疑是正確的?印亦楓隻是為了報複她而玩弄自己的女兒?
“媽,爸究竟是怎麼死的?”回來的路上葉芷蓧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如果按照賀廷宣的說辭,那她和印亦楓還有未來可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