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的手從白尊師太的眼睛上移下來的時候,白尊師太已經麵容安祥了!一縷青煙從白尊師太的後背升了起來,接著是一股焦糊味兒……白鶴一下止住了哭聲,一把推開了白眉:“你瘋了……師姐體內經脈已經凝固,你的內力輸不進去!你想把她的身體燒焦嗎?”
白眉的雙眼一下呆滯,頹然坐在了地上,任淚珠兒如線般的淌下來……
二人就這麼呆坐了許久……這一刻——仿佛世上萬物都已死去了一般!白鶴要年長許多,考慮事情自然要冷靜長遠,她拭去了眼中的淚珠兒,抓住了白眉的手搖了幾下道:“師妹!不要傷心了,記住師姐的囑托,咱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趕緊回去吧?”
白眉點點頭,輕聲的不相信似的自語問道:“師姐!掌門師姐真的就這樣走了嗎?”
白鶴知道她還沉寂在悲傷之中,便慢慢地站起身來,抱起了白尊師太的屍體……白眉緊跟著站了起來,哭泣著聲道:“我是掌門師姐養大的,我要抱著她走……”
天色已近黃昏,晚霞如朱,殘陽如血!仿佛與白尊師太混為一體……滿是蒼涼的感覺,山風習習吹起……樹枝附身樹葉小泣!似乎在為誰送行……麵對血色黃昏……白鶴咬牙揚天大喊:“天啊!掌門師姐為人一世善良慈悲,爽快耿直,為什麼會是這樣?老天爺你對她不公啊!”
然而……茫茫山林,廣闊的天空……她的喊聲又是多麼的蒼白無力!
白尊師太的意外離去……對峨眉派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全派痛苦之餘自然不會亂了陣腳,按照她的囑托——白鶴接任掌門!然而——如何去提防萬俟雷的陰謀可就無從下手了!白鶴師太和同輩的師兄妹們商量,起草了一個文書,大體按照白尊師太的遺囑而寫……致各大門派掌門:本派不幸!掌門師姐被惡人所害,惡人乃武林公敵冰火獸萬俟雷,隻因本派掌門師姐窺到了他的一個陰謀,從而被追殺以達滅口之目的!幸他之陰謀被掌門師姐傳出……此賊想以皇宮貢寶虹焰劍為誘餌挑起武林之鬥殺,而真正的虹焰劍早已不知流落何處!以後凡有關於貢寶之說都是此惡賊之謊言,切不可聽信!謹提上當!切!
經過一天的研究商量——白鶴師太決定帶上文書親自趕往嵩山少林寺,白眉則去湖北武當,其餘的各大門派誰去送信也都安排妥當,峨眉重地當然更要加倍提防,白字輩的白雲、白正、白鬆等留在峨眉山以防有敵,所有一切逐一做了最好的安排……
白鶴師太改扮了一下裝束,帶上文書,騎上馬離開了峨眉山,趕往少林寺去見少林住持方丈風慧大師……
因雙方相距比較遙遠,需要多日才能趕到,白鶴師太心急如焚,不敢多有耽擱,路上顧不得休息,早起晚宿,日夜兼程……
這天已至巳牌時分,終於進入了河南洛陽境內,坐落在登封的嵩山少林寺已是近在眼前,白鶴師太終於鬆了一口氣,數日來的提心吊膽終於可以輕鬆一下了!古有東都之稱的洛陽果然是商業之城!城內大街上好是熱鬧!人群熙攘人頭攢動……熱鬧非凡,給人一種繁華的景象,看樣子今天好像是地方的一個大集!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已經無法騎馬而行,白鶴師太隻得下得馬來,牽著馬緩緩而行……還饒有興趣的左右觀看,看當地有什麼風土人情……
正自慢行間……忽聽得前麵有一片的嘈雜聲,還夾雜著叫好聲和起哄聲……白鶴放眼看去……不遠處圍了一圈人,不知道在觀看什麼?心中暗道:看這景象應該是街頭賣藝的吧?可心中惦記著見風慧大師之事,對什麼也就不感興趣!當經過人群之時,還是忍不住向裏麵看了一眼,可是因為觀看的人多,裏麵的情況看不見!卻聽到了一個人在對身邊的另一人道:“這家夥真有意思……好不容易抓了幾隻猴子想混碗飯吃,想不到猴子倒成了他的主人!太逗了……讓幾個小猴兒弄得團團轉,就差一點兒跪下叫猴爺爺了,也許啊這幾隻猴子是孫大聖的徒孫,不然怎麼會這麼難馴服呢?太好玩兒啦!那人也是悲哀呀!丟人丟到家了,可還有很多人可憐他扔了許多銅錢呢!”
聽到這些白鶴並沒在意,繼續前行,聽到又是一片的哄笑……還有人喊道:“猴哥!扯他的胡子……”
裏麵還夾雜著另一種聲音:“別打它……它是動物不是人啊!怎麼能聽懂你的話呢?”
這句話使得白鶴一下停住了腳步,出家人天生慈悲的心一下動了起來……因無法看見裏麵,她便跳上了馬背,隻見圈子裏有一個人坐在地上,身邊放著一支拐杖,伸出的腿隻有一條,一看就是一個殘疾人!他的手裏牽著三隻小猴子,另一手搖著一根長鞭,正在大聲的吆喝,因聲音嘈雜,聽不清喊些什麼!三隻小猴子及不安靜,不住的蹦跳,有的跳過來在那人的頭上就是一爪子,有的跳到他的頭上撓幾下趕緊跳開,有的在圍著他轉好像是伺機下手,場麵好是滑稽!那人一臉的苦相,搖著鞭子使勁的吆喝……卻是始終找不到機會,鞭子也就沒落下來……小猴子真的是不好約束,那人隻有挨打遭罪的份兒呀!此情此景……讓許多人起了惻隱之心,紛紛的解囊拋錢……看了許久……白鶴一下笑了,那個瘸子下半身用衣物包裹,似乎格外的腫脹,細看倒像是假裝的殘疾,那幾隻猴子呢雖是一直在反抗,但出手在內行人眼中明顯不重,就是在給自己的主人撓癢癢一般!心中暗道:都道河南人精明,真是如此啊!耍猴的行當相當普遍,正常的把戲不會賺到太多的錢,而此人拙手笨腳假裝生手被猴子反戲的場麵更是吸引目光,效果也是好幾倍,不得不讓人佩服啊!
有道是無君子不養藝人,白鶴雖心知肚明但也不會揭破,調轉馬頭就走,還沒走出幾步呢!聽到有人大聲喊道:“住手!別再虐待可憐的猴子了,它們應該是山裏的精靈,來到這兒不是受罪嗎?”
這些話可是公正之話,白鶴想聽聽此人有什麼目的……耍猴人苦著聲音道:“大爺!跟您說實話——現在我比誰都後悔呀!我想馬上放了這些畜生,失去吃飯的行當不要緊,我是怕它們傷人,我自己又行動不便,我……現在我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啊!”
那人哼了一聲道:“假慈悲!說的真好聽,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為你代勞吧?把它們交了於我,此處離山林較近,我去把它們放生就是……”
這番話倒是讓耍猴人語塞了,他支吾了幾聲道:“行……也好……不過……我為了這些畜生費盡了功夫,總會有些苦勞吧?再說了……我是一個廢人,天天為吃喝發愁,失去了它們,我怕是幾天之內就會餓死啊!”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夥兒看看吧……這就是他的本質……真是讓人憤恨啊!”
這番話竟然引來了圍觀人的不平之聲……“你這個人真沒良心,你好手好腳的不愁吃喝,人家瘸子也是靠本事吃飯,有什麼錯嗎?”
“你好心怎麼不養活他?”
“聽口氣是吃齋念佛的?想做善事就花錢買了這些猴子去放生吧!瘸子都讓它們害苦了!”
……這下倒是那人成了眾矢之的!白鶴去看那個管閑事兒之人,此人身材極高,四十多歲五十不到的樣子,穿著一身青衣,幹淨利索,舉止文雅,臉色皮膚黝黑,頜下的胡須使得此人增添了幾分威武,額頭處有一塊暗紅色胎記,給人一種憨厚的感覺!此時處境尷尬,正紅著臉不知如何作答呢!白鶴想插口幫人一把,還沒做出什麼反應呢!隻見那人一隻手高高的舉起,另一隻手在懷裏掏了幾下,周圍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去,那人從懷了掏出了一錠大銀,足有十兩多重,他蹲下身去將銀子放在了錢盤之上,開口問道:“不知這些銀子夠不夠買猴子的錢?”
耍猴人一下雙眼放光,不住的點頭道:“夠了……足夠了……謝謝大爺!”說著將繩子交到了那人手上:“猴子是你的了,怎麼處置是你的事情了。”說著話將地上的銅錢連並銀子一起裝進了錢袋,又左右的細看了幾圈,抬頭看了看周圍的人,快速的將錢袋放進了懷中。接著伸手去抓拐杖,竟然是有些輕微的顫抖,可能是有點兒激動吧!
青衣買猴人將繩子攥在了手中,見此……白鶴忍不住喊了一聲道:“那位大哥小心了……”此話出口卻隱隱有些後悔起來……恨自己不該忘記急辦的大事!
那隻話聲未落,三隻小猴子吱吱叫著跳到了那人身上連抓帶撓起來……這可是太意外了,那人忙抱著頭縮在了地上,樣子十分狼狽!此時瘸子已經顫巍巍的拄拐站了起來,見此忙用木拐擊打著地麵,嘴裏還吼叫了幾聲,想不到這次倒是管用,三隻猴子竟然一下安靜下來……青衣人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眨著眼睛看著瘸子附身撫摸著猴子們,嘴裏還念叨著說話:“聽話……跟他去吧!想我了就來看我……”聲音竟然有幾分動情,有一種與親人分離的感覺!
青衣人使勁眨了幾下眼睛,臉上有些疑問的道:“我……我做錯了嗎?”
耍猴之人不再看他,拄著拐搖晃著身子去了……青衣人慢慢的站起了身子,看熱鬧的人已經漸漸散去……青衣人抖了一下手中的繩子,輕聲的道:“小東西們!走吧?送你們回家……”說著話回身慢慢而行,小猴子們竟然坐在地上使勁的抓著繩子,不肯隨他而去,那人有些急了,跺了一下腳道:“聽話!還願意回去受那個瘸子的虐待嗎?”
猴兒自然聽不懂他說些什麼,但形勢依然沒有改觀!白鶴本不想管閑事,可……她實在忍不住了,牽著馬走了過去,俯身施禮輕聲地對那人道:“這位施主!打擾一下……你這樣是無法去放生的,如果相信了我,就把它們交了於我,讓貧尼為你代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