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瑩然望向慧心虔誠的目光,讓李子厚心神一動,胸中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湧動!
“然然!”
李子厚扳回許瑩然的臉,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恐懼,但直覺卻告訴他:似乎如果他不阻止,然然就會跟著慧心,去那虛無縹緲的佛家世界!
許瑩然茫然的眼神裏終於有了神采,“子……厚,讓……這位大師念……念經!好……不好!”
這話頓時把李子厚的三魂嚇掉了倆!
“不好!然然,要不……要不我給你講故事好不好?”李子厚低沉的聲音裏帶了盡是哀求。
薊北侯何時有過這樣低聲下氣的時候?
許瑩然詫異,八寶街初遇時,他是自信而冷漠的!大業寺後山的夜裏,他是強大得讓人安心的!而在鹹安城不知名的小巷,他溫柔得讓人眷念的!
她見過了他那麼多麵,一直以來她以為他就是巨人!沒有什麼能打到他!也沒有什麼能讓他害怕!但今晚,在閃爍的燭火下,她發現,他竟然那麼卑微的乞求她!
夢裏的恐懼還殘留在她的腦海裏!
漫天飛舞的大雪,墨漬般厚重的烏雲,高牆紅瓦!讓人窒息的氣息!是那個夢……那個讓她醒來就成了許瑩然的夢!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夢到了那片城!對於這個夢,她有著本能的恐!她好怕,自己一夢醒來,又變成了不知名的誰!
但是慧心的暗啞聲音,給了她力量,慧心身邊縈繞著的香火氣息,讓她不自覺的想靠近!所以她想,也許聽著慧心誦經,她能告別那個噩夢!
可是,子厚卻哀求她,隻喂讓她聽一聽他說話!
這……
許瑩然眨了眨眼,露出一個蒼白而慘淡的笑容,“子……厚,你說……我聽……著!”
“好!”聽到許瑩然斷斷續續的話,李子厚心都揪成了一團,可是他不能讓慧心給她念經,他不敢不敢抱有一點僥幸,他……輸不起!
李子厚慘然一笑,原來,他也有輸不起的一天!
收起其他的心思,李子厚搜羅著大燕諜裏的奇聞怪談,低沉的聲音在狹小的車廂裏輕輕蕩漾!
慧心見此,趕緊爬到車廂裏許瑩然目光的死角,灰白的袍子在頭上一抹,立時便濕了大半!
呼!
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好險!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當許四姑娘說要聽他念經的時候,侯爺眼神都變了,打量他時完全是看死人的眼神!慧心相信,如果許四姑娘最後如果選了他,侯爺立馬就能讓外麵的黑衣人就地解決了他!
為了讓許四姑娘不再惦記他,慧心蜷縮在車廂的角落裏,大氣也不敢出,隻在心裏祈禱著:馬大爺你老快點!快點!再快點……
慧心雖然是和尚,但顯然佛家也沒有功夫,能修煉到可以和馬心意相通的地步。所以馬車雖然一路疾馳,卻也著著實實走了一個半時辰!
“快把姑娘放到房裏!一切都經準備就緒!”馬車剛一停下,小四便讓靜秋院的下人圍著車子,隻等許瑩然下車。
但撩開車簾,最先出來的卻是薊北侯!
“侯爺……爺!”跟在小四身後的是大夫宋明,宋大夫因吃驚而大張的嘴,此時怎麼也閉不下來。
雖然小四哥親自來找他事,他就猜到來人身份貴重,但他顯然沒料到,此人不止是貴重,更是重要到能讓自家侯爺親自守候的程度!
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腦中思緒萬千,宋明卻不敢有任何怠慢,原本就低著的頭就快垂到胸前的衣服裏去了!
“人都燒一天了,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跟著!”李子厚走到一半,見宋明和慧心都沒有跟上來,不由得低喝道。
慧心被路上的事嚇破了膽,此時便不停的推攘著宋明上前。
宋明是薊北侯府的專屬大夫,擱大唐人就是禦醫,所以對於慧心這種赤腳醫僧自是有些瞧不上眼。
此時慧心極力推他上前,他還有些小得意,算你這癩頭和尚有自知之!,還知道侯爺的千金小姐,名門世家的嬌嬌貴女,不是你那下賤的髒手可以碰的!
宋明抖了抖寶藍色的深衣,抬起頭,大步流星的跟在李子厚身後,匆匆忙忙的往正房而去。
現下不過是八月,屋中的炕卻是燒了起來,宋明撩開青緞簾子,屋內一股熱氣鋪麵而來。
念著女眷體弱,他便隻是動了動鼻子,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宋大夫!快來看看!”李子厚把人放在了炕上,將白玉般細膩的手臂放在被子外。
宋明得了話,急忙拿出塊白紗手巾,搭在許瑩然的手臂上,而後才開始細細診脈。
這脈象一上手,宋明立式便知問題棘手。
脈象快如擂鼓,一看就知道是舊疾複發。既是舊疾,一沒有原來治療的藥方子,二不知當時的大夫采用了何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