瑣羅亞斯德教在人類曆史上第一次把他們信奉的神作為道德至善的化身,並且強調世界雖然從一開始就有善有惡,但是,人可以而且應該選擇善,對於善的選擇隻能通過信教。由此開始,宗教肩負起淨化人類道德的義務。從瑣羅亞斯德教開始,宗教的功能已經不僅僅是保護人類的物質生存,而是成為賦予人類道德和信仰、靈魂與精神的力量,成為維係人類特征的重要內容。
回頭再看苯教。苯教認為世界的本原出自天空。據說在很早很早以前,南喀東單卻鬆王(天空)擁有五種本原物質。後來從這五種本原物質中產生出一個光卵和一個黑卵。光明之神赤傑曲巴法師敲擊光卵,從中跳出一個長著青綠色頭發的白人,他就是現實世界之王什巴桑波奔赤。黑暗之神格巴梅本不甘示弱,讓黑卵在黑色王國裏爆炸,產生了愚昧和迷惘、遲鈍和瘋狂。從黑卵中心跳出一個滿身黑光的惡魔,叫門巴塞敦,他是虛幻世界之王。什巴桑波奔赤和門巴塞敦分別作了神和惡魔的法師。前者住在天上,後者則住在天國北部一個叫作北方黑暗界的地方。
光明與黑暗、白與黑、善與惡、神與惡魔……典型的二元論,和瑣羅亞斯德教有著驚人的相似。更讓人驚訝的是,苯教祖師辛饒米沃名字中的“辛饒”,就是波斯語“瑪茲達”的意思。而瑪茲達正是瑣羅亞斯德教的光明之主和善神。
高原先民是如何吸收波斯宗教精髓的,恐怕很難說清楚。不過可以推測一下。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波斯帝國不得不把主要精力用在對付西方國家的擴張上。雖然偉大的波斯民族有著高昂的鬥誌,可還是免不了幾度滅國的命運。亡國期間,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摔下來的瑣羅亞斯德教徒們不得不另尋樂土,其中肯定有堅韌之士翻越帕米爾高原,沿著山間小道進入青藏高原。要找到這些小道並不困難,因為波斯是絲綢之路的重要環節,青藏高原出產的麝香、黑狐、灰鼠皮、犀牛角、犛牛尾等都是西方世界的搶手貨,為了財富,精明的波斯商人也會千方百計地尋找入藏通道。昔日風光無限的國教教徒們隻要跟著商人的足跡往前走就夠了。何況瑣羅亞斯德教的創始地——大夏國,原本就是吐蕃的近鄰。生活在那裏的粟特人更是絲路商人中的翹楚。
在吐蕃興起後,通往西亞的商路更加繁忙,摩尼教、伊斯蘭教都曾傳布到吐蕃王廷,基督教涅斯脫裏派(景教)教主提摩太一世甚至準備向吐蕃派遣一位大主教,在那裏建立一個獨立的主教區。
高原南邊的印度同樣是宗教的樂土,為了宣揚佛教的威力,在13世紀及其後出現的西藏史籍中,喇嘛教徒們不厭其煩地講述著這樣一個故事:
大約在5世紀中葉,拉脫脫日年讚讚普在位時期,一天,突然從空中掉下一個寶盒。打開後,發現裏麵有《百拜補證懺悔經》、《寶篋經》兩部佛教經典和一座金塔。讚普和臣子們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於是把它當成“玄秘之物”,供奉了起來。因為奉佛恭謹,年已60歲的讚普又活了60年,到120歲才去世。
佛教的威力倒是宣揚出來了,卻也在不經意間露出了馬腳。既然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不正說明佛教在5世紀時對青藏高原並沒有什麼影響嗎?佛教真正對西藏地區發生影響是在7世紀鬆讚幹布登上讚普之位後,他的兩位王妃——唐朝的文成公主和泥婆羅(尼泊爾)的赤尊公主都是虔誠的佛教徒,都曾不辭辛苦地把兩尊釋迦牟尼塑像迎到吐蕃,並一直供奉在大昭寺和小昭寺內。
公元717年,阿拉伯帝國倭馬亞王朝派駐中亞呼羅珊的總督迎來了一位吐蕃使者,令他驚訝不已的是,使者竟然提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要求:請他向吐蕃派遣一位傳布伊斯蘭教的教師!要知道,為了向中亞推廣伊斯蘭教,阿拉伯帝國的勇士們已經在這裏打了幾十年的“聖戰”,而且到現在還看不到結束的跡象。剛剛即位不久的哈裏發奧瑪爾二世非常興奮,立即接受了這一請求,派出了一名叫薩裏卜·阿拜德·奧拉赫·奧哈納尼的伊斯蘭教師前往青藏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