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7日,璞鼎查正式向耆英提交了一件備忘錄,表示希望中方對鴉片貿易采取明智態度,將鴉片貿易變成一種公開的合法的貿易。耆英以中國特色答複:“各國商船是否載運鴉片,中國無須過問,也無須在這方麵采取任何措施。”一句話,俺也不查,你們也別明著來,咱心知肚明即可。問題是璞鼎查不喜歡這種不明不白的天朝規矩,他背後的英國政府不願意承擔走私鴉片的不道德的名聲。他讓小馬禮遜跟中方交涉說:“名禁實不禁,名為禁煙,實則免稅。為今之計,與其禁之,不如稅之。”耆英聽了,擔心不同意,英方會別生枝節。時為廣東按察使的黃恩彤給他出主意說:人家說得也對,但若據理據法的拒絕,反而給人家提供借口,不如用重稅難為他們一下。
於是耆英對英方說:俺也知道,名禁不如實稅,但大皇帝不會同意的,中外大臣也不會同意的。且一旦開禁,那些煙販子會自動報關納稅嗎?所以,怕隻怕鴉片開禁後,徒有馳禁之名,沒有納稅之實,那麼誰來負這個責任?擔心得對,因為天朝缺少的就是管理與組織技術,如果中外鴉片販子都偷稅漏稅的話,俺們對鴉片馳禁不更是做了婊子卻沒收到嫖金、沾了一身腥卻吃不到肉肉嗎?最後耆英向英方提出這麼一個馳禁條件:如英國官方允為首先代交一年的鴉片稅銀五百萬兩,他便負責向道光皇上保奏其事。(《中國近代史資料叢刊·鴉片戰爭》第五冊,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422-423頁)璞鼎查才沒那麼傻呢,本是幫你們政府出主意,敢情還得我提前替你們大清政府收稅啊,想得太美了,於是不再提這個問題,鴉片貿易問題便不了了之,鴉片貿易便繼續以走私的形式存在。
於是乎,中國人在外國人心目中的典型形象,便長期由辮子、小腳、八股文、一夫多妻、鴉片鬼等關鍵詞構成了。
廣州的民情和天朝的兩個大“糞青”
前麵說過,伊裏布老人家是被氣死的。氣死原因很簡單,他成了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一頭是民情洶湧、堅決反對英人入駐廣州城的廣州人民,一頭是根據《南京條約》條款、堅決要求進城的強悍的英夷。
伊裏布是1843年1月19日到達廣州上任的,其實在他到來之前,廣州民眾已跟英方較上勁了。個中原因很複雜,據我看,一是曆史問題,長期以來,英夷在廣州經商一直以一種裝孫子的、“雙規”般的姿態進行來著,現在突然與廣州人民平等了,廣州人民不習慣;二是國體問題,廣州地方當局認為戰爭及戰爭結果有傷國體,明麵上抗不過,隻好暗中慫恿民眾抵抗了;三是文化問題,中國是個倫理社會,讓廣州人民眼中男不尊女不卑、一夫一妻、腥雞膻羊般的洋人入住廣州,廣州人民感情上接受不了。四是,三元裏神話故事的流傳,刺激出廣州民眾的亢奮勁兒來了。而按馬士的解釋,則認為中國人民不懂得國際法或國際權利,而且,廣州人民中的許多人得益於原先的廣州一口貿易製度,現在,利益喪失了,以規費與津貼等名目撈取油水的機會也沒了。所以,對洋人充滿了敵意。於是,就出事了。
第一件事,廣州人民火燒夷館。時間是1842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