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門口大紅燈籠發出的燭光,遊麒麟看見門頭上掛著一個華麗、精美的大匾額,匾額上寫著“新梅龍客棧”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從門口那林立的栓馬柱判斷,這家客棧的生意一定很興隆。
遊麒麟走到門口,但見大門緊閉。
“咚咚咚”遊麒麟隨手敲起了大門。
很快,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了,隻見一個番人模樣的人探出頭來。
番人一頭紅發、高高的鼻子、深深的眼窩,著實嚇了遊麒麟一跳,尤其是在這月光暗淡的深夜,更顯得瘮人。不過,遊麒麟畢竟在邊境做過一段時間的絲綢和瓷器生意,所接觸的各種模樣的番人不勝枚舉,所以看到眼前的這個番人他也並不感到意外,隻是有點突然。
其實在大宋重要的通商口岸中,都或多或少居住著來自各國的番人,他們都是以做瓷器和絲綢生意為生。梅龍鎮就是大宋眾多的對外口岸之一,自梅龍鎮開埠以來,一直都是各國商人雲集之地,所以大街上時常有高鼻子番人出沒,在梅龍鎮百姓看來也是見怪不怪。
“住個店有這麼大聲的嗎?”番人打了一個哈欠繼續說道:“雖然我們客棧是本鎮唯一的高檔客棧,你也不用這麼高聲顯擺吧?”
遊麒麟很是詫異,眼前這個番人說大宋語居然說的如此流利,而且字正腔圓。
未等遊麒麟開口,番人又說話了:“不用害怕,我來自歐羅巴,就是你們所說的番人。”
“歐羅巴?”遊麒麟心裏盤算著:自己雖然曾在邊關接觸過那些番人,可從未聽他們說過什麼歐羅巴這個地方。
“歐羅巴?哪個村子?”遊麒麟不解地問道。
“總之很遙遠,坐船得一年。”
“那走路呢?”
“沒走過。”番人搖頭道。
遊麒麟覺得這個番人一定是做絲綢和瓷器生意發了財,所以這個客棧八成是他的。
“這客棧是你的?”遊麒麟問道。
“不是我的,我是店夥計。”
“那你來我大宋幹什麼來了?”
“當然是做生意了!”番人說道:“就是做絲綢和瓷器生意,你們大宋的瓷器和絲綢,在我們那裏可值錢了,還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不過,我做生意賠了。”
“賠了?”遊麒麟詫異道:“絲綢和瓷器那麼值錢,你做生意還能賠?”
“船在南海遇到了風暴,不走運沉了,所以一夜之間就從商人變成夥計了。”番人淡定地說道。
番人說的沒錯,瓷器和絲綢雖然是暴利,但要運到中亞以及歐洲那些國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可能會賠得身無分文,甚至還會搭上性命。自古絲綢和瓷器有兩條重要通道,一條是路陸、另一條是海陸。海陸則是兩宋時期才興起的重要通道,當時,大宋一直是各國商人的雲集之地,用當時的貿易王國來形容毫不為過。在大宋的各個口岸,每天都有一船又一船的絲綢和瓷器密集地發往各個國家,梅龍鎮便是其中之一。各國的商人賺的盆滿缽滿同時,也成就了大宋貿易大國的地位。相比於路陸的凶險,海陸也好不到哪裏去,既要麵對隨時出沒的海盜,還要麵臨頻繁的風暴以及惡劣的天氣環境,所以,番人所說的賠錢也在情理當中。
“你這不是在我朝打黑工嗎?”遊麒麟反問道。
“噓!”番人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
“你鼻子這麼長,沒說假話吧?”遊麒麟指著番人的鼻子說道。
“沒有!忘了告訴你,本客棧暫時客滿,不接客了!”
“那你和我嘮叨這麼久幹嘛?”遊麒麟有些不滿。
“當然是為了練口語啊,你們大宋的話太難了,每天都要練習的。”
番人正要關門,遊麒麟伸出手把門倚住。
“你想幹什麼?你也不打聽打聽,新梅龍客棧是誰開的?”番人說話間有些警告的口氣。
眼前這個番人讓遊麒麟感覺到,他和其他普通的大宋人幾乎沒什麼兩樣,完全是個大宋通。但遊麒麟還是決定,用自己在邊境所學的番人們的規矩來解決眼前的事。
遊麒麟掏出一枚銅錢,放到番人的手心:“這是一文錢,規矩我懂!”
番人立刻笑容滿麵,殷情地把遊麒麟身上的行囊拎在自己手上,然後單手一伸,一個標準的“請”的動作,顯得很是訓練有素。
遊麒麟萬萬不曾想到,接下來他將和這個客棧結下不解之緣,更和這個紅發番人上演一場場驚心動魄的大戲。
此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