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滿眼驚愕,眼睜睜看著管仲故意曲解自己意思,心中一團怒火剛要發作,卻猛然清醒過來,因丹爐被開和弟子頂撞而一時湧上心間的衝動散去,終於恢複理智,看著管仲冷聲道:“勞山門規,你既看不上,又何必盲從?你若識趣,就盡早離開勞山,你若想跪,那便隨你,隻是別牽累了旁人和你一同受罪。”
穆清說罷,一拂雙袖,揚長而去,把管仲和一眾弟子留在大殿當中。
勞山眾弟子眼見師父離開,也都紛紛離開;有明白師父心意的,臨行前衝著小師妹辛未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趁早向師父認錯,別和這個山下野人糾纏。
姬辛未伸長脖子,張望著師父穆清離去的方向,轉著眼珠想了一想,忽然雙膝一彎,並排跪在管仲身旁,大聲喊著:“師父!辛未知道錯了,你可千萬別把管師兄趕下山啊!”
管仲有些驚詫,勸身旁的小不點兒不必陪自己受罰,卻怎奈小丫頭執意不肯,偏死皮賴臉的笑嘻嘻蹭到管仲眼前搭訕。管仲閉著眼不理睬她,心想,小丫頭跪一會兒,累了,自會離開。卻不想,那小家夥跟著自己如此一跪,就跪了整整七日。
管仲憤惱,凶惡斥責身旁甩不掉的尾巴:“喂,你還不去給你師父認錯,跪在這兒瞎湊什麼熱鬧?嫌給我惹的麻煩不夠多?!”
姬辛未發懵:“師父讓我跪的啊。我若不跪,師父會生氣的。”
管仲聞言,險些絕倒,戳著姬辛未腦門罵:“早知你這麼愛跪,我又何必替你背黑鍋,承擔擅開丹爐的罪名,去惹你師父生氣?!你難道沒聽明白你師父方才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他是讓我!跪!在!這!讓你有多遠就滾多遠!”
姬辛未委屈:“我明明聽著,師父要趕走的人是你啊。”
管仲怒極:“姬姬姬,你個沒良心的小東西!我為保你,拜師功虧一簣,你倒說著風涼話。那晚問你要個雞腿,你就推推阻阻,到最後我險些連肉沫都沒見著,我容易麼!!”
姬辛未抹淚:“你不容易。下回我給你吃雞腿。”
管仲暴怒:“還下回呢!穆清先生這回若再不能消怒,我就讓你永遠吃不著烤野雞!”
姬辛未淚崩:“我這不是在陪著你罰跪麼。”
管仲咬牙:“趕緊給我滾回房間去!都七天了,你要死人嗎?!”
姬辛未狂哭:“要死人了!你留不下來,就要死人了!我從來沒有見到一個人,不會因我的命格厄兆疏離我,也不用悲憫的眼神看著我;整個勞山,從師父到小師弟,所有人都告訴我要順應天命,隻有管師兄告訴我說命不由天。我真的很喜歡管師兄,嗚嗚嗚嗚。”
小丫頭唧唧哇哇的說著,哭得梨花帶雨,抽抽嗒嗒。
管仲看到姬辛未哭得如此傷心,也不禁心軟起來,將小不點兒擁在懷中,耐著脾性柔聲哄勸:“好了啦,小麻煩精,可千萬別再哭了。你哭的樣子醜死了。”
“醜麼?”姬辛未抹著眼淚抬眼問。
管仲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嗯,真的很醜。”
姬辛未撇嘴,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管師兄,你嫌棄我醜!嗚嗚嗚嗚!”
管仲語塞,有些頭痛的想,真是個麻煩精。
姬辛未放聲嚎啕,又不斷從捂住雙眼的廣袖空隙中偷瞥管仲,見他不再理會自己,撇著嘴委屈放下衣袖,惱聲質問:“喂喂!你這個壞人,你怎麼不哄哄我呀?!”
管仲撇嘴:“我掐指一算,你哭夠兩個時辰,就該不哭了。”
姬辛未一聽,立刻不幹,蹬著腳吵鬧質問:“你個騙子!你不才說你不信算命的麼!”
“雖然不信,但不代表我不懂啊。”
管仲說著,又擺出一番玄妙高深的言論:“天命,順應則生,背棄則亡;能改命者,皆因知天命而能利用。命不由天,卻亦不由己,二者互動,方生陰陽五行八卦萬象。”
姬辛未聽得暈乎,撓著腦袋嘟囔:“好複雜啊……原來師兄你也懂易啊。”
管仲哈哈大笑起來,頗為自豪的吹噓:“小鬼,師兄懂的可不隻有這些。你師兄別的本事沒有,但有一樣過目不忘的本事,因此任何學問,但凡你師兄接觸以後就沒有記不住的。所以,以後有你驚奇的機會呢。”
姬辛未一驚:“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