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第一抹暖陽照進房屋內時。
王府的偏院中,傳來一陣陣的孩啼聲,一聲一聲,刺入人心。
屋內,麵色慘白的夫人,抱著繈褓。繈褓中的女嬰剛剛出生,不停的哭鬧,手腳不住地揮動,夫人嘴角帶笑,手卻不由自主的滑落,最終沒能撐得住孩子,隨著她的手滑落在地上,使得哭泣更加的淒厲。
“夫人!夫人!”門外的丫環奔進來,手中拿著一條溫濕的布頭,看到眼前情景,手中的布頭掉在了地上,濺起水滴。慌忙跑在夫人跟前,床榻上的女子,卻早已沒有氣息。地上的嬰孩被丫環小心翼翼的抱起,哭泣聲漸漸的平息。
破舊的屋子中,隻剩下丫環不停默默的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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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榻的角落,一個嬌小的身子裹著被子,冷的發顫。披頭散發的孩子,靠著微微燭火,看著手中有些破爛的書冊,長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麵容。
門被吱呀的推開,當年那個默默哭泣的丫環,笑顏如花,帶著溫熱的糕點走到了孩子麵前,把盤子遞給她,“小姐,吃些東西再看吧,莫累著自己的身子。”
“恩。”王沐放下書冊,拿起盤子裏的糕點開始吃。手抬起撩開擋著麵容的長發,她其貌不揚,沒有得到半點當年柒夫人的美貌。
所有的五官看上去都是極為普通,拚在一起勉強算是秀氣。身上衣裳單薄,看上去弱不禁風。
丫環看著心疼,卻隻能歎氣。
“周姨,我飽了。”王沐隻吃了一點就把剩下的給了丫環周昕,周昕拿出帕子摸了摸眼淚,把盤子放在一邊,“小姐,你不可如此委屈了自己,夫人就您一個孩子,您就是夫人的一切。您不去爭,奴婢也不逼著您。可是您不可以這樣讓著奴婢,奴婢終究是個下人。”
“周姨,我知道。”王沐把捂著自己的被子掀開,下了床。
轉頭看向周昕,扯了扯嘴角:“周姨非我,不知我的獨善其身。”
周昕搖頭,“小姐,你已經到了出嫁的年紀,老爺不記得有您這個女兒不說,就不可能會給您找個好人家。小姐要為自己考慮。”
“周姨,嫁人未必是好事,我知道,一直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麼。周姨無需提醒我。”王沐走到銅鏡前,拿起木梳輕輕梳理自己雜亂的發絲。
周昕無奈,起身拿過王沐手中的木梳,為她梳理,拿起一個精致的木簪,挽起發絲放入其中。
“小姐漂亮極了。”
“是了。”
柒夫人的容貌,她不是半點沒有得到,她得到的是其中的精華。
而懂她的人,這世上未必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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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蹲,開扇,起袖。
“小姐,腳步錯了。”周昕毫不留情,將竹棍敲在王沐的腳腕上。
王沐吃疼,咬牙。轉身,踮腳,再半蹲,開扇,起袖。
周昕這才點頭。讓她歇息。
王沐拿出帕子擦去額角的汗水,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喝。周昕是從小養她的丫環,刀子嘴豆腐心,可是對於這些東西嚴厲的不行。
王沐看向忙碌的周昕,知道為什麼對這些嚴厲於自己,因為這些都是柒夫人會的,柒夫人的這些技藝都是精湛的,這也是當初王老爺為何會看上柒夫人的原因,大家閨秀,技藝精湛。
“小姐,過些時日,出去瞧瞧吧。”周昕抿唇。
“隨你。”王沐收起水墨扇,“這事情你安排著,我便不管了。什麼時候出去知我一聲。”
“奴婢知道了,小姐去後院散散步吧。”周昕得到了王沐的允許,唇角上揚。
“恩。”王沐退去寬大的舞衣。
舞衣不是王沐的,肯定不是她的,以王沐的身份,王老爺也不會為她買任何東西,吃的用的,都是周昕到處搜羅來的。這紅色秀美的舞衣自然是柒夫人的。
柒夫人的一切,王沐做不到。
王沐皺眉,穿上外衣,係上腰帶,走出了屋子。係在腰間的流蘇隨著冬風飄動,縮了縮脖子,王沐抖了抖。
又是一個冬日,更加冷了。
後院的菜地是周昕弄得。王沐還小的時候,還不懂事的時候經常搗亂,如今想來,周昕算是她這輩子的恩人了。
王沐苦笑。蹲下身,剝去菜地上的雪。
有些鬆散的頭發掉落下來,遮擋住她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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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聲愈加的近。
王沐撩起頭發,有些煩躁的擼到耳後,抬眼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