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的又一個傍晚來了,山的那頭依然沒有出現父親的身影,有的隻是一輪陳紅的落日。夕陽西下,染紅了少年臉上的失望與擔憂,拉長了霞光中消瘦卻又堅毅的身影。這已經沈淩伍連續第五天來到這裏了。因為父親還沒有歸來,沈淩伍心裏已經不由的開始擔心,這已經大大超出了父親以往歸來的期限日期了,而且再過幾天就要出發去外麵讀書了,甚至小鎮上都已經開始一些不好的傳言,但是沈淩伍都對這些視而不見,依然每天堅持來這裏等父親。因為少年心裏是絕對相信父親一定在回來的路上,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不僅身手好,而且還懂得很多道理,一定隻是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而已,遲早會回到他身邊的。夕陽下沉,黑暗開始籠罩小鎮,沈淩伍這才不得已起身回家。“伍哥,你還在這,我到處找你呢。”一道厚實的聲音從小路另一頭傳來,接著一個矯健的身影飛奔過來。沈淩伍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己另一個小跟班阿飛,雖說也是自己的跟班,但是他跟紫嫣卻是死對頭,兩個人都同樣大,但想法就是走不到同一弦上來,每天遇見都要鬥嘴,非要分個勝負。不過隨著年紀長大,紫嫣已經不再跟他計較,但是每次見麵他還是會要爭贏才罷休。麵對這兩個小淘氣,沈淩伍也是沒有一點辦法,一個是自己疼愛的小妹,一個是伯伯家比自己年幼的表弟。阿飛是沈淩伍叫他的小名,全名叫沈從飛,父親在這一帶算是比較受人尊敬的算命先生,也算是村裏比較有知識文化的人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很多鎮上的風水都請阿飛父親去做法,因此在這片所謂貧民區中也算是生活不錯的人家。“阿飛,你怎麼來了?”少年也加快了步伐向前麵的身影走過去,並回聲到,“你咋不回家吃飯,等會你父母又到處找你。”臨近一看,沈從飛臉上似乎充滿著莫名的興奮,壓抑住嗓子湊著沈淩伍耳朵激動地說著:“伍哥,我發現了一個秘密,是關於鎮上牛鐵匠的。”“哦?”聽到是關於牛鐵匠的事情,沈淩伍也提起了興趣,邊走邊問道。“什麼秘密?”“伍哥,我下午看見了牛鐵匠跟平常不一樣,早早地把店關了,然後急匆匆出了小鎮一趟,然後有又急匆匆地趕回家。”阿飛停了一下,看了看沈淩伍的表情,停頓了一會,突然傻笑著繼續說道,“你知道他帶回來什麼嗎?”“什麼?”沈淩伍假裝淡定的問道。“一把寶劍,那絕對是一把寶劍,雖然用麻布包住了,但我能肯定是一把寶劍。”阿飛嗓子不自覺提高了一個調,兩眼放光,似乎眼前又重現了那副畫麵。看著阿飛興奮的表情,沈淩伍不由的苦笑著,倘若自己這個表弟現在激動地樣子給伯伯看見,指不定又要被痛打一頓。因為阿飛從小就被他父母親給予了厚望,他們都希望阿飛能夠繼承家裏的風水家業,希望阿飛能夠在天文地理方麵繼承父親的天賦,然後在小鎮上的地位占有一席之地,至少也不會餓著肚子。但是阿飛卻像中了邪一樣,從小就喜歡打架,懂事一點過後竟然戀上了武術,也不管父母親的反對,就是一心想去少林室當和尚學習武功。對於表弟的這一想法,沈淩伍至今也摸不著頭腦,或許唯一的解釋就是自己房間裏的武俠小說被他偷偷看到了,但是也不至於這麼癡迷吧。“好了,你別瞎想了,這都什麼年代了,誰還用寶劍,趕緊跟我回去吃飯,不然你爹娘又來找我要人了。”沈淩伍不好氣地說著,然後拎著阿飛的衣領就往家走。。“真的是寶劍啊,伍哥,我真的沒騙你。”阿飛一邊拽著沈淩伍的手,一邊偷偷地把腳抬空,嘴裏還不忘念念有詞。“好了,就算是真的,我們先回家把飯吃了再說。”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加快了腳步。阿飛被說就算了,他可不想又被大伯說教。因為他曾經親耳聽到大伯和父親說過讓自己學他那風水先生的本領,隻要他願意,就會毫無保留的傳給沈淩伍。這著實讓他嚇了一跳,隻是後來父親委婉拒絕了,說是想讓自己走自己的路。小時候他不懂,現在雖然也不是很懂,但少年已經知道,一定要走出小鎮,走出大山,走到外麵世界去闖一闖,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幾步小跑,沈淩伍和阿飛就來到院子門口了。因為經濟的原因,沈淩伍家和阿飛家到現在還住在一起,大家不同的房間,共同的院子,共同的廚房。而紫嫣就在院子的隔壁,不過平常大家都是一起吃飯的,倒也沒什麼分別。今天似乎院子裏多了幾個人,本來就不大的院子似乎顯得有點狹小了。很遠沈淩伍就看到了牛鐵匠也在其中,這讓他心頭似乎多了一份不好的預感。要說這牛鐵匠,沈淩伍還是有點認識的,因為很小的時候父親經常帶著他去牛鐵匠家裏做客,隻不過牛鐵匠一副凶狠的樣子讓他一直不敢靠近,尤其是臉上的一道傷疤讓他顯得更加可怕,他主要給小鎮上的商人以及過路的人打製小型刀具,或者給有需要置辦家具的人打鐵。除非要做生意,鎮上的人一般也都不會去跟他打交道,但是父親以前平時在家都會時不時去他家坐坐,小時候自己還被帶著一起去,長大後父親就不帶他一起去了。最近一次跟他說話還是差不多去年的這個時候,那時父親又出去了,但臨走之前交代了沈淩伍一些東西,吩咐他在自己差不多回來日期的前幾天交給牛鐵匠。也因為那一次,牛鐵匠便硬說欠自己一個人情,有什麼事情都可以找他幫忙。“母親,伯伯。”沈淩伍走進院子,站在七八個人的麵前,看著母親有點不安的叫道。至於阿飛,直接乖乖的跑到了母親的身邊,生怕又被父親一頓說教。“小伍哥,你回來啦。”紫嫣看到沈淩伍回來,馬上跑到沈淩伍身邊來,挽著少年的手臂,低聲咕噥道,“今晚他們好奇怪哦,都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事情,而且你說的牛鐵匠也來了,好可怕的樣子。”紫嫣不由得抓緊了少年的手臂,馬上又放鬆了,似乎有小伍哥在身邊就什麼都不怕了。“沒事,紫嫣,不用怕,有我在呢,”沈淩伍看著紫嫣水汪汪的大眼睛笑著安慰道,然後又轉頭看向牛鐵匠,有點疑惑的問道,“牛鐵匠,你怎麼來了?”母親看著眼前似乎已經長大的兒子,臉上的表情似乎輕鬆了一點,欣慰地說道:“伍兒,來,你先過來坐下,我們都有話跟你說。”“紫嫣,你先回家,我們要和你伍哥說些大人的事情,”紫嫣的父親用嚴厲的話語說道。“我不,我要和小伍哥待在一起,我才不是小孩,”紫嫣倔強的小嘴撅起來,似乎很不情願被當做小孩。“紫嫣,乖,先回家,等會娘給你做好吃的。”紫嫣的母親也開口了,似乎也不想讓紫嫣參與接下來的談話。聽到他們的話,沈淩伍內心不安的感覺又多了一點,他心裏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但是他又不敢再往壞處去想,隻好也回過頭來安慰紫嫣道:“紫嫣,你先回去,聽話。”看到大家都這麼勸自己,紫嫣這才不情願的鬆開了沈淩伍的雙臂,然後不情願的走回自己的家,邊走還邊回頭望,似乎有一種再也不相見的感覺。看著紫嫣離去的背影,沈淩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大家嚴肅的表情,眉頭微微緊皺,似乎做好了接受真相的準備。然而氣氛突然一下凝固住了,每個人的眼神都看著彼此,就連母親的表情也變得僵硬起來,大家似乎都不想開口,或者都不願開口。突然母親的眼眶紅了,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忍不住抽泣了起來。看到母親流出的眼淚,沈淩伍內心的不安更加確定了,不過還是忍住了悲痛,嘴角顫抖地抽搐著,艱難的開口。“是父親出事了嗎?”“不,不是的,伍兒,目前還不確定,還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說你父親出事了,所以不用太過擔心。”大伯率先說話,拿起他那把常給別人算命的扇子,然後又輕輕放下,接著抬起頭看看桌對麵的牛鐵匠,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述說接下來的事情,此時牛鐵匠臉上的刀疤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猙獰,但是卻用出奇溫和的眼神看著少年,第一次開口說道。“但是你今晚就必須離開小鎮,前去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