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滿地說道,“你現在比我小上許多,不再是姐姐,叫我名字,叫離!”
林素衣:“……”
這小屁孩!
。
不知過了久,蒼離才放開了她。
林素衣已軟得坐不穩了,蒼離扶著她,將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胸口,笨拙著幫她整理衣衫。
忽然,他的目光一直。
林素衣低頭,她的褻衣散開了,雪白的胸脯上,已出現斑斑點點的紅痕。
“渾小子,看哪呢?轉過身去!”林素衣咬牙怒目,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蒼離的臉一沉,又將她拉入懷裏,兩人胸口的衣衫都散開了,肌膚相貼,雙雙都顫抖了一下。
他俯下身將唇貼在她的唇上,大手掌掐著她的纖腰,低哼了一聲。
“鳳,不準說我小!要不是嫌這裏太髒亂,我一定讓你看看,我不是小孩了!而你,才是一個小丫頭片子!”
林素衣眨眨眼,看著他高大的身材,和強用力的胳膊,結實如牆的胸脯……
她嚇得馬上將雙腿一夾,咬牙怒目,“你敢!”
“當然不會了。”蒼離笑,“怎麼著,也得忍到洞房夜那天,我和你的第一次,應該是在一個溫馨的地方,喜慶的地方,有著眾人祝福的日子,你說是不是?那天,你可以親眼見證,被你認為小的東西早已長大了!”
林素衣臉一紅,“……”
這毛頭小子的腦袋裏,究竟都裝著些什麼東西?
這都是誰教他的?軍營裏出來的人,果然滿嘴都是渾話!
她三兩下穿好衣,站起身來拍著衣裙上的灰塵,沒好氣的說道,“現在首要的事情是,得想辦法出去!”
蒼離一手牽著她的手,另一隻手捏著一粒夜明珠,“別怕,跟著我。”
兩人在地室裏摸索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一處機關,打開機關,室內又出現了一條密道。
“走,前方一定有出口。”
蒼離帶著林素衣沿著密道一直往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現了光亮。
他們正要順著光亮的地方爬上去,忽然又聽到了有人在說話。
“準備得怎樣了?”
“回稟娘娘,都準備好了!”
“很好,這是賞你的,另外,事成後,再另有賞金!”
“多謝娘娘!”
“不謝!要謝,到地府去謝閻王爺吧!”
“啊……”一人慘叫一聲。
林素衣與蒼離對視了一眼,劉皇後在做什麼密謀?殺人滅口?
兩人正要離開,頭頂上又傳來聲音,“西戎那邊來消息了沒有?”
“娘娘,已經有消息了,蒼離公子已經到京城了。”
劉皇後冷笑一聲,“蒼離不過是老爺的外室生的,居然也自稱公子?本宮一定要將那小子一並除了!那小子現在的翅膀也硬了,已經威脅本宮弟弟蒼鈺的丞相位置了!本宮不能讓他再活著!”
地底下,蒼離的眸色一沉,眼底的殺意迅即蹦出。
林素衣伸手一拉他的袖子,小聲說道,“不,哪能這麼便宜她死?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當她發現劉皇後的錦華宮裏藏著大量的墮胎藥時,就知道,那個讓皇宮中的女人一直懷不上孩子,懷上了也莫名流產的主凶是誰了!
劉皇後,居然讓她背了多年的黑鍋!她豈能就此放過她?
蒼離點了點頭,“好,聽你的。”
殺上麵那個婦人,隨時的事情。劉皇後是他的嫡姐,他卻從不認她。
因為除了早死的父親與一直忠心跟在身邊的一個老仆,劉家再沒人將他當作家中的人。
九歲那年,劉家人將他帶到西戎,也隻是做那個嫡子的跟班罷了,好助那嫡子上位。
他如何不懂?哪怕他做到了大將軍的位置,也得聽命於他的同父異母的哥哥。
等著上麵沒有聲音後,兩人揭開了頭頂的一塊石板爬了出來。
林素衣看了下四周,發現這竟是錦華宮的一座廢棄的屋子。
掩蓋好地洞口,兩人趁著夜色抓了一位錦華宮的小宮女,打聽到劉皇後的所在。
憑著記憶中的聲音,他們找到剛才與劉皇後說話的太監。
太監看到從天而降落的兩人,早已嚇得魂都飛了。
“你……你們……”
林素衣將他掛在一棵樹上,勾著唇角,“說!你們娘娘讓你們做什麼了?”
“奴才不知道啊。”
“不知道?”林素衣冷笑,看了一眼蒼離,“蒼離——”
蒼離伸手鉗住他脖子,“我……我說,娘娘會在五日後的大典那日,請一位貴夫人去福熙宮喝茶。”
“還有呢?”林素衣冷眸一眯。
“沒……沒了。”
“沒了?”林素衣又看了一眼蒼離。
蒼離鉗著太監脖子的手,正慢慢地加勁。
“真……咳咳,真沒了……”
“那還留著你幹什麼?”林素衣抱著胳膊冷笑一聲。
那太監哭了起來,“真沒了……”
蒼離不耐煩的將他拍暈,扔到一個角落裏去了。
林素衣眯著眸子,說道,“當得起劉皇後請到福熙宮來喝茶的貴夫人,定是位身份尊貴的人!”
“會是誰?”蒼離問。
“隻有段奕的新王妃,才當得起這個身份!”
蒼離拉著她的手,“這些都是別人的事,現在應去辦我們的事了!”
“什麼事?”
“向你父母求親。我得盡快讓你成我的女人!”
林素衣想起剛才在地室的那一幕,耳根一陣發燙。
她曾認,雖然前世她是個婦人,男女之事並不陌生,但元武帝沒有那樣對她。
沒有對比,便不知情之深淺。元武帝待她,淡如水,敬如賓。
而蒼離卻如一團火,他一個吻,一個眼神都能將她整個身子點燃。
看到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林素衣扯了扯唇角,“哪有大半夜去求親的?”
“一時也等不了!”蒼離笑道,忽然彎腰抱起她,腳尖一點,便朝宮門處躍去。
宮門處的陣法,已被顧非墨破壞了,林素衣現在是出入自由。
。
顧府裏,早已入夢的顧太師與顧夫人被仆人的一連串的叫喊聲吵醒。
“老爺,夫人,府裏有貴人到了!”
顧太師正沒好氣,剛要開口罵仆人,待聽到“貴人”二字後,整個人都驚了一驚。
去年半夜三更來敲他府門的是奕親王,今天是不是又是他?
哎呀,千萬不要找他家非墨,他還要抱孫子!
“老婆子,快快快,看看去!”
他嚇得不輕,與老伴穿戴好匆匆忙忙就到了正廳。
哪知裏麵跪著兩人。
一個是女兒,一個是位不認識的青年公子。
青年男子二十八歲的年紀,身材高大,儀表不俗,雙目極為有神,衣飾雖然隻是一身墨衣,但麵料卻是上等錦緞。
一看這人的外表,便知不是個普通身份的人。
“女兒,你們這是……”
顧太師眨眨眼,一臉地不解。
“求顧太師成全我們,蒼離願娶林素衣小姐。”蒼離認真地磕了三個響頭。“不日定會送上重金彩禮!”
顧太師驚住,求親?顧夫人則是心中一喜,瞧女兒對這位公子不排斥,這便是認識的人了。
她忙問,“女兒,這位是誰?”
“他叫蒼離!”林素衣道。她臉上蒙著麵紗,不敢以麵目示人,因為脖子上全是吻痕。
蒼離抬頭看向顧夫人,“夫人,在下是西戎威遠大將軍,與素衣自小相識,願一世護她!”
“素衣,你的想法呢?”兩老看著林素衣。
雖然女兒還是那個女兒,但新的身份卻又不是自小在身邊養大的,他們不敢擅自做主。
林素衣狡黠一笑,“父親,皇上知道我們的事情。”
顧太師的眼睛頓時一亮。
他開心的哈哈哈笑起來,“女兒,幹得漂亮!明早為父就進宮發喜糖去。再求皇上為女兒選一個出閣的好日子。哦,當然是越快越好。”
林素衣:“……”
顧夫人:“……”
蒼離心中鬆了一口氣,又朝顧太師抱拳一禮,“多謝太師成全!”
雖然說是來的匆忙,他依舊奉上了一對價值連城的古玉環做見麵禮。
小姐有人提親了,整座府邸裏都洋溢著喜慶氣息。
仆人們連夜就將紅燈籠掛在了府門上,還點了一大掛爆竹。
顧夫人朝大廳中掃視了一遍,眉頭一挑,“咦,非墨呢?姐姐回家了,他又去了哪裏?”
顧非墨並沒有離開皇宮。
他發現段奕的人正在悄悄的在宮裏頭搜尋著什麼。
問了三青,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景姑,那個在顧府的梅園裏裝著暗器,還險些殺了他母親的人,他一定得親手抓到她!
。
顧非墨隱在宮中,避開著元武帝的暗龍衛,尋找著那個景姑,但卻是半絲兒線索也沒有。
遁入地下了?上天了?
他遇上段奕的人,一問,同樣的,大家都沒有查到。
宮中的小巷裏,有倒夜香的馬車緩緩朝宮外走去,陣陣車軲轆聲音響在夜色裏。
這時,顧非墨心中赫然一亮。
他摸出幾粒石子朝那個趕車人的身子擊去。
趕車的人哼也沒哼一聲倒在了一旁。
顧非墨從暗處跳了出來,走到拉夜香的車架上,捏著鼻子,持劍挑開裝夜香的大木桶蓋子,踮起腳朝裏看了看。
隻聞到熏死人的臭味外,什麼也沒有發現。
以防萬一,他還提劍朝裏麵捅了幾下,發現刺到的隻是底部的木板。
兩個大木桶裏,都是一樣。
不在這裏?
他抬腳踢了踢趕車的車夫。
車夫是個高瘦個子的老太監,老太監的身子歪了歪,依舊昏睡著。
到底去了哪裏?宮門處都說沒人出去!
一個受了重傷的人又躍不過宮牆……
顧非墨的眸色一沉,轉身大步離開了這裏。
不多時,趕車的人飛快地睜開眼來。
他望向顧非墨離開的方向,彎了彎唇角,又繼續趕車往宮外而去。
將出宮的腰牌遞上,夜香車很輕易的出了宮。
走了幾裏路後,趕車人將車停在一處暗處,這才下了車,將那裝有夜香的大桶一刀劈開。
汙穢物泄了出來。他提刀挑起最上麵的一塊木板,扶出藏在暗格裏麵的一個人。
“姑祖母,你還好吧?”
“睿塵,姑祖母都要臭死了,還好?”景姑沒好氣的說道。
“姑祖母,您暫時忍忍,睿塵先給你衝洗一下,待回到家裏,再沐浴更衣。”
景姑沒說話,能這樣逃出來,已是不易了。
段奕那小子太狡猾了,竟然讓手下人連裝白菜的小地洞都不放過。
在皇宮裏,幾乎是掘地三尺的在找她。
再不逃出來,她遲早會被找到!那她就必死無疑了!
該死的小子,她絕對不會放過他!
車上早已多備了一桶水,睿塵將水倒在她的身上,衝掉景姑身上的汙穢物後,卸下馬匹,兩人騎馬連夜往睿王府的別院而去。
沒多久,夜色裏又有兩人策馬朝這邊而來。
“非墨,你說那婆子可能躲在裝夜香的馬車裏?”謝楓問道。
“八成在那裏麵!裝兩桶夜香就罷了,還裝什麼清水,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情,事出反常便透著古怪。所以,我懷疑那婆子躲在裏麵,那桶水是給她清洗的。”
“有幾分理,先追上去看看。”
兩人來到那個棄了車架的地方停下來。
顧非墨冷笑,“謝楓,我說的沒錯吧,那婆子就藏在這裏麵,看,車架丟了,騎馬跑了!”
“追!”謝楓怒道。
那婆子居然敢殺趙玉娥,他得狠狠地收拾她。
…。
兩人沿著路一路往前。不多久便聽到了前方有馬匹奔跑的聲音。
顧非墨與謝楓對視一眼,雙雙眸色一亮。果然在前麵。
隻是——
“謝楓,這不是往你家去的路嗎?”
“是的,沒錯!”謝楓擰著眉,謝府前的大道?那個帶著景姑逃的人是誰?
兩人加快了速度,路過謝府,路過夏宅,才在前方的街市上追上那匹馬。
隻是,馬上空無一人。
“好狡猾的小子!”顧非墨怒得抬腳就要踢那匹馬,忽然,他勾唇一笑,“那兩人還真的是騎馬跑往這邊了,謝楓,你聞聞,這馬身上還有臭味!”
謝楓沒說話,“那麼,就要在這附近找上一找了!但,這一邊房舍眾多,找起來,可不是一件小事!”
“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出了城,便不怕皇上的暗龍衛來攪局了,咱們帶上自己的人,挨家挨戶的尋!你不是羽林衛的副頭領嗎?打著抓反賊的口號,咱們連夜就行動!”
“好,就這麼辦!”謝楓點了點頭。
顧非墨卻忽然攔住他,“謝楓,你回吧,那景婆子由我帶著人去找!”
“那怎麼行,怎麼讓你一人找?”
“雲曦明天回門是不是?”他忽然說道,抬頭望著夜空。
沒有月亮的夜裏,看不到他的神情。
謝楓一怔,笑道,“你不說,我還真忘記了。那,也好,明天她看不到我,定然會失望,而且,我也想看看段奕對她好不好。”
“要是她受了委屈,替我狠狠揍一頓段奕那廝!”顧非墨冷哼一聲。
卑鄙無恥的段奕,居然唆使著一幫蠢女人天天追著他跑,害得他都不敢回家了。
謝楓笑,“我隻是說說而已,王爺待她,我還是放心的。”
他拍拍顧非墨的肩膀,“走了,這裏就交給你了。”
“囉嗦,快滾!”
謝楓回了夏宅,顧非墨馬上叫出顧府的隱衛,連夜搜查著這條街道兩旁的房舍。
…
雲曦醒來時,天已放亮。
她扭頭朝一旁看去,段奕已不在,被子一側早已是涼的。
她眉頭一皺,起得這麼早?
“周嬤嬤?”
一陣腳步聲小跑著走來,周嬤嬤走來挑起了帳子,露出福態的笑臉。
“王妃,您不再睡會兒?”
雲曦推被坐起來,“王爺呢?”
“王爺在前院裏查看三朝回門的禮品呢。”
“三朝回門?”雲曦伸手拍拍腦門,瞧她怎麼將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快,拿我的衣衫來,王爺不叫我,嬤嬤你也不叫我?”
她匆匆溜下床來,快步走到梳妝鏡前,抓起梳子就梳頭。
周嬤嬤抓了件衣衫跟在她的身後跑。
“王妃,才辰時呢!王府離夏宅又不遠,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話是這麼說,洗漱,更衣,梳頭,花的時間也不會少,關鍵是——姑姑與舅舅也在夏宅,她可不想被姑姑的那張利嘴取笑著說她新婦貪睡。
段奕走進屋子來時,就見雲曦正手忙腳亂的穿衣,周嬤嬤跟在她的身後也是一陣慌亂。
“起來了?怎麼不睡一會兒?”
周嬤嬤進來,笑著福了一禮,“王爺,王妃這是擔心回門的時辰太晚。”
段奕從周嬤嬤的手裏接過雲曦的外衫,笑道,“曦曦,剛才嶽母派人來說,咱們晚上去,她也不生氣。”
雲曦臉上一窘,“哪有晚上回門的?”
周嬤嬤笑道,“奴婢去給王爺王妃端早點來。”
她識趣的走開了。
段奕馬上關了屋子門,將雲曦身上的衣衫從裏到外全脫了,又一一換上嶄新的朱紅錦服。
她今日梳了個元寶發髻,插著多寶七彩鳳釵,一身華麗,僅次於大婚那天的禮服。
雲曦望著身上一陣無語。
“段奕,回個家而已,用得著穿得這樣的隆重?剛才,周嬤嬤給我穿的不也是很好嗎?”
“那是家常服,在府裏穿著還行,這是出門的正裝。本王的王妃,新婚中怎麼能穿得隨便?正裝有一百套,新婚一百天裏,一天一套!”
雲曦,“……”
有錢,不待是這麼花的!
兩人吃過早點。
雲曦與段奕到了府門處。
她今天不僅帶著四個常隨的丫頭,還有太後吩咐著要時刻護著她的四個嬤嬤兩個粗使丫頭。
段奕的隨身護衛除了青隱外,還有二十個護衛。
四輛大馬車裝著禮品,兩輛坐著仆人,雲曦與段奕坐著最寬大華麗的馬車。前後跟著護衛,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往夏宅而去。
才出王府,便引得不少路人觀看。
“看,奕王妃今日回門啊!”
“嘿,看這排場,全京城第一啊。”
“王爺這是多寵王妃?回門居然帶著這麼多的禮品?”
說什麼的都有,大半是羨慕排場。
雲曦將路人的話聽在耳內,看著段奕笑道,“用不著這樣吧?回一趟家居然帶著這麼多的人!我們也隻是待一天而已。”
“本王娶的是正妃,當然得講究著排場了!如果是出城門去遊玩,人數還得翻上十倍!”
雲曦:“……”
好吧,有錢就是任性,她無話可說。
…
王府離夏宅隻隔著三條街,沒多久便到了。
府門口,早有一行人迎接在門口。
雲曦朝那些人看去,有謝府的老夫人,有舅舅與姑姑,大哥也在。
站在最前方的是夏玉言。
夏玉言今日著一身絳紅色上衣,黛青色的裙子,頭上插著數隻珠釵,喜慶又年輕。
眾人都朝二人行了禮,段奕一一扶起他們。
“娘。”雲曦伸手挽著夏玉言的胳膊,又朝謝老夫人與端木斐謝甜一一問好,最後看著謝楓笑道,“哥哥怎麼啦,兩眼都是青的?昨晚幹嘛去了?”
謝楓正要開口,卻收到段奕的眼神,他笑道,“還不是為迎接你回府,而忙得沒有睡好?”
“哦,那妹妹要謝謝哥哥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著往府裏走。
謝甜少不了要拿雲曦說笑,因著雲曦的回府,整個宅子裏都洋溢著喜慶。
時間卻過得太快,眨眼間便又到了黃昏。
夏玉言依依不舍的送雲曦上馬車。
謝府裏,也有不少的仆人走出來相送。
雲曦拉著她的手,笑道,“娘,女兒有空就回來,兩府隔得又不遠。”
夏宅與謝府門口的熱鬧,反襯得隔壁睿王府的別院內一片冷清。
雲曦抬頭朝那兒瞥去一眼,正看到一個人翻身下馬站在那處宅子門口。
那人朝她看了一眼,微微額首,便推門走進去了。
那個睿王的門生,睿塵? 她眯了眯眼。
“曦曦,看什麼呢?”段奕低頭問道。
“沒什麼。走吧,上車。”
。
雲曦一行人離開了夏宅,這條街道上,很快又恢複了寧靜。
睿王府的府門裏,仆人老李看著一直站在門口的小主人不禁問道,“公子,您一直站在這裏做什麼?”
是啊,站在這裏做什麼呢?
他隻是想聽聽那邊,她的說話聲而已。
以前的身份還可以上前說說話,但如今,他隻是個睿王府的門生,老睿王新收的義子。
他於她的世界,隻是個陌生人。
婚書已退,她親眼看到他成了一灘血水。
他的袖子一抖,從袖中滑出一隻匕首,這是她掉落在宮中的。
在鳳棲山時,他悄悄送了給她,她一向護得很好,怎麼又遺落了?
宅子的密室裏。
景姑看到睿塵進來,一臉怒火。
“你為什麼不讓我出去殺了那一宅子的人?”
他淡淡說道,“姑祖母,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莫說是殺人,連走路都難。”
“睿塵,姑祖母曾答應過你,若你助姑祖母完成心願,姑祖母便將你親生父母的消息告訴你!你莫不是忘記了?”
睿塵袖中的手指顫了顫抖,平靜說道,“睿塵沒有忘記。眼下,姑祖母還是先養好傷吧。”
他放下一個藥箱後,轉身又走出了密室。
。
夏宅裏熱熱鬧鬧的慶賀了一天,奕王府裏,喜慶的氣氛也依舊還在,顧府的府門口掛起了嶄新的大紅燈籠。
唯有帝寰宮裏,元武帝氣得將一桌子的折子全掀翻在地。
顧鳳嫁女?
好,好得很!
那個老不死的顧太師,今天一早就得得瑟瑟的逢人便塞貼子,說六天後顧府會給新收的義女舉辦訂親宴席,連他的龍案上都奉上了一份。
該死的,那兩個賤人居然沒有被困在地下!
反而成了他們的好事!
怎麼可能這麼便宜他們,怎麼可能!
六天後會有訂親宴麼?六天前,就會要了這些人的命!
。
奕王府裏,段奕除了陪雲曦的時候,臉上布著笑容,在見青隱衛時,整個臉上都陰雲密布,眸中騰著怒火。
“還沒找到?”
“回主子,沒有,那景婆子像是消失了一樣。”
“鎖住各大藥房了沒有!她受了傷,總歸會去買藥!”
“不管是大藥鋪還是江湖郎中的貨郎擔子,都有人悄悄地跟著,還是查不到。”
“找!本王就不信,挖地三尺都找不到她!”
“是!”
。
在王府的日子過得也快。
轉眼便到了一年一次的祭天儀式。
前日一早,段奕便命人準備好了二人要穿的禮服。
因為是祭祀,得穿得肅穆。
兩人換下豔紅的喜慶色,穿了大梁的國色——墨色袍服。
段奕是一墨色袍子上繡著暗龍紋與祥雲圖,雲曦裙袂上翩飛著幾隻鳳凰。
雖然同樣是龍鳳,但與皇上皇後的正裝服又有區別,少了龍鳳的數量。
而且,兩人發冠上的裝飾也比皇上皇後的要遜色許多。
又要進宮,段奕這回比上次還要小心謹慎。
因為,有個不知躲到了哪裏的景姑失蹤了。
帶著段瑞進了宮。
因為離祭祀的時間還早,參加祭祀的朝臣與命婦,便都歇息在慶福宮裏。
臣子與臣婦分別休息在東西兩處偏殿。
雲曦因為懷著身子,被大公公三青安置在一處安靜的小耳房裏。
她沒有參加過這等大的祭祀,便問三青,“要等多久?”
三青忙道,“王妃,這處宮殿離著祭祀壇最近,曆來,臣子臣婦都在這裏先候著,等著前方的欽天監主事來宣布吉時,才可入場。”
雲曦了然,便安靜的同大家一樣候著。
劉皇後看到雲曦到來,馬上帶著幾個命婦到耳房來看她。
“弟妹,你來了?”她的臉上堆著笑,隻是笑得有點浮,眼底裏依舊有著寒意。
她心中冷嗤,微微屈膝一服,“見過皇後娘娘。”
“喲,不必行禮,咱倆誰是誰啊?”劉皇後笑。
是啊,誰是誰啊?你恨不得我死呢!可我今天要你死!雲曦微微彎唇。
她正要起身,腳下卻一軟,身子朝一邊歪去,順勢著伸手搭上了離她最近的劉皇後。
劉皇後厭惡的挑了挑眉毛,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
同時將一包東西塞入到她的袖子裏。
“呀,弟妹,你這是怎麼啦,哪兒不舒服嗎?”
雲曦冷笑,害她?段數太低。
她反手將東西塞入劉皇後腰間的束腰裏,難為情的笑了笑,“沒有,隻是……剛才坐馬車久了,腿有些軟。”
“王妃是新婦,身子嬌弱。”
“可不是嗎?”
有兩個一品誥命已打趣著笑起來。
劉皇後也跟著笑了一回,渾然不知雲曦在她身上動了手腳。
雲曦淡然不語,這劉皇後已對她起了殺意,她何不先下手為強?
不一會兒,便有小太監來傳話,皇上要到了!
眾人這才離開耳房往正殿而來。
因為是祭祀,仆人們都不得跟去。
慶福宮正殿裏,早已站滿了朝臣與命婦。
雲曦昂首緩緩直向自己的位置,對麵,站在朝臣最前方的段奕朝她點了點頭。
她回以微微一笑。
不一會兒,有人高聲喊道,“皇上到!”
眾人齊齊跪下,三呼萬歲。
見禮畢,
臣子臣婦一一向皇上進獻酒水。
酒水都是宮中一早準備好的,隻是走個過場而已。
這一大樽積眾臣子臣婦敬獻的酒,是待會兒會在祭祀上用的。
劉皇後身為國母,當先一人端著酒壺敬了元武帝。
其次是老睿王,再便是段奕。
段奕捏著劉皇後送來的酒壺,忽然站著不動了,他看了一眼雲曦,對元武帝道,“臣弟新婚,夫婦倆一向都是同出同進,這敬酒,不如也一起吧,合個吉利!也預祝我大梁來年有更多的成雙新人!”
話語吉祥,朝臣們便都沒有反對,而且是紛紛附和著。
劉皇後的眸色頓時一沉,暗自咬了咬牙,好個狡猾的段奕。
元武帝對他一向厭惡,又不敢得罪,隻得應道,“那就破例一次,準了。”
雲曦朝元武帝俯身一禮,走到段奕的身邊。
段奕便將奉上祭祀的酒水遞到雲曦的手裏。
他的寬大的袖子遮了一下酒壺。
就這麼一眨眼的時間裏,雲曦已將一包砒霜投入了酒壺裏。
然後,她朝段奕眨了眨眼。
段奕會意,兩人合握著酒壺往元武帝麵前巨大的酒樽裏倒去。
酒水倒好,雲曦將酒壺撞了一下那個大酒樽,因為是用著力道,高約一尺的酒樽傾斜下來。
酒水順著龍案往下流,一直流入到地上。
“大膽奕王妃,竟敢撞翻祭祀酒樽!皇上,這是大凶啊!”馬上便有臣子走出隊列說道。
一人開口,很快,又有不少人來紛紛遣責她。
元武帝也怒了,他看了一眼段奕,伸手一拍龍案,“來人,將這個不祥的女人給朕帶下去,關入宗人府!”
“慢著!”段奕忽然大喝。將兩個上前來要抓雲曦的人給喝住了。
元武帝冷笑道,“奕弟,這個時候可還是你護妻的時候!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何況現在是關乎我大梁來年命數的國運的祭祀大典!”
“是啊,奕弟,你再怎麼寵著弟妹,也得看場合啊,她毛手毛腳不知禮數,將來可是會給你帶著惡運的!”劉皇後溫婉的說道。
雲曦挑眉看了一眼劉皇後,心中冷笑,這個惡毒的婦人,居然敢離間她與段奕?
隻不過,不能如她所願了!
段奕不慌不忙的說道,“皇兄,皇嫂,各位臣子,本王的王妃雖然撞翻了祭祀的灑樽,不但不是不敬,反而是大功一件!”
“胡說,這明明是失禮,怎麼是大功?奕親王,你這是狡辯!”
段奕一笑,“本王有沒有狡辯,你們看看這傾倒的酒水便知,這酒裏有毒!”
有毒?
所有的人吸了一口涼氣。
“王爺,你說的可是真的?”有臣子問。
“酒水倒入地磚,本是如水一般直接流走,可為什麼冒起了白泡?如果大家不信,取一隻活物來一試!”
元武帝的臉上已是一片鐵青。
祭祀的酒水裏有毒,這分明是想毒死他。
因為這些酒水一會兒是要送到祭祀壇上去的,他要飲上三口,以謝天地先祖!
“來人,取活物!”元武旁冷喝一聲。
“是,皇上。”
很快,祥公公便抱著一隻小兔子直來了,將酒樽裏未倒完的酒強行灌入兔子的嘴裏,不一會兒,那隻剛才還是活蹦亂跳的兔子便口出鮮血,倒地不動了。
噝——
大殿中不時傳來吸氣聲。
劉皇後看了一眼雲曦與段奕,上前一步說道,“皇上,一定得徹查這下毒之人,剛才,向這酒樽裏倒酒的有睿王,奕王親。”
“皇後娘娘,本王怎麼可能會毒殺皇上,你敢誣陷本王?”睿王當下也拉沉了臉。
劉皇後訕訕一笑,“睿王,為了避嫌疑,你證明自己清白,不就行了?”
“說得好,剛才倒酒的有睿王,皇後娘娘,本宮與王爺四人!為了以證清明,請皇上派人來搜身!”
劉皇後看了一眼雲曦,心中更是雀躍,死丫頭居然要搜身檢查,自己搬自己的腳吧!
元武帝點頭,“準了!”
很快,便上來幾個宮女太監給他們四人搜起身來。
劉皇後一直看向雲曦那裏,這時,她忽然聽到給她搜身的宮女說道,“回皇上,在皇後娘娘身上找到這個東西。”
劉皇後這才回過神來,怎……怎麼回事?這包東西不是在那丫頭身上的嗎?
她的臉上頓時一白。
“傳太醫來檢查!”
很快,兩個太醫被帶了過來。
他們仔細的看了一眼那包東西後,神色一斂,雙雙說道,“回皇上,這是砒霜!”
啪——
手掌在龍案上重重拍下,劉皇後嚇得慌忙跪下,“皇上,您聽臣妾說,皇上……”
“將這個意圖弑君的毒婦帶下去,關入宗人府裏,等祭祀禮畢,朕要親自過審!”
“是,皇上!”
“皇上,您聽臣妾說,臣妾是被冤枉的……”
但元武帝早已氣急,想到那幅丟失的畫卷,他恨不得現在就掐死她!
劉皇後被兩個太監給拖了下去。
在經過雲曦身邊時,她正迎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
那個酷似謝婉的女子正用唇型說道,“惹我者,死!辱罵我母親者,絕對不放過!”
她冷笑一聲,“謝雲曦,別得意太早,走著瞧吧,今天也是你的死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