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篇:鄉俚老爹(2 / 3)

滿爹

滿爹在兄弟中排行老夭,幼時鄉人多叫“滿崽“,長大了結婚生子,又被稱為”滿哥“,老了,自然被叫成”滿爹“。其真名不詳。

俗話說:爺痛長孫,爹疼夭崽。滿爹自小便多了一份關愛,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那時鄉下窮,無非多吃一粒狗屎糖,遇好事他沾一指夾,遇重活他偏後。雖然事小,卻讓滿爹染上一個愛拈小便宜、拈輕怕重的劣習。還是青皮後生仔時,愛上了村口的翠兒,拉拉扯扯,兩人感情還不錯,時不時躲在村後的山坡那片鬱鬱蔥蔥的梓樹林裏親嘴兒。有一次滿爹的手竟摸到了翠兒翹翹的奶子上,熱乎乎,軟綿綿的,讓滿爹的頭一下子崩似的脹熱起來,竟解開了翠兒的花布褲頭,卻讓翠兒一巴掌在臉上打了個五指印,一下就把滿爹打醒了。

那年夏天,一場罕見的暴雨後,村口的小河眨眼間漲起來了。村裏組織青壯勞力上堤抗洪,滿爹也不例外,隻是嘴裏哼天倒地似的喊爹叫娘。平時滿爹在家橫草不拈,直草不動,怎麼一下子吃得如此之苦?可是總不能不去,那時動不動就扣帽子挨批鬥,搞不好戴高帽子遊行。寶爹隻好硬著頭皮上,磨磨洋工,讓村人背裏指著他的脊梁骨罵。滿爹開始無所謂,後來翠兒知曉了,對他便有幾分臉色了。也難怪哪個女人願嫁這樣的男人呢?“女生太子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可是一輩子的終生大事。

又下了一場暴雨,河水洶湧得更厲害,隻差一粒米就要漫堤了,村人的心都懸在喉嚨邊邊上。搶築子堤,日夜查險,一丁點也不敢鬆懈。滿爹哪裏見過這麼大的陣勢,竟然裝病請假,未批準,眼淚撲簌簌地下,隊長說:“你怎麼像個娘們,人家大姑娘都守在堤上,你想當逃兵?”滿爹無語,臉像紙樣白。晚上村人都在大堤上輪流守著,不知誰說了句“跨堤了”的玩笑話,睡意惺惺的滿爹一下躍起來,撒開腳丫子就往堤下跑出老遠,回頭一看,咋就自己一個人哩。村人正在堤上笑得前府後仰。這段小折子後來成了村人說笑的經典,不過當時還不當滿爹的麵說,如今滿爹老了,不時有後生仔問滿爹,滿爹也不惱,說:“哪裏,哪裏,玩笑而已。”

河水漲得快,退得也快,不消幾日村裏又恢複了平靜。可滿爹卻不平靜了,好幾次約翠兒,翠兒柳樹般的腰一扭就走,頭也不回,讓滿爹傷心了個把月。後來翠兒嫁給了村西頭健壯得如一頭牛牯子的勇,滿爹才徹底死了這傷心。滿爹後來找了個外村的姑娘成了家,生了子,一晃幾十年,轉眼便老了。老了的滿爹格外想翠,想年輕時的翠兒,甜甜的嘴,細細的腰,翹翹的奶子,心裏懊惱,這麼美的翠兒自己卻沒有睡上一覺,生米成熟飯,看她往哪裏跑。不過那時滿爹常在背後誇海口說,翠是我的人呢,她哪裏有一個痣一個疤,我一清二楚。讓翠一次將他攔在村口說:“你再嚼舌根子,讓我家勇撕爛你的嘴巴。”嚇得滿爹再也不提“翠兒”二字了。

滿爹老了,翠兒也老了,翠的勇也老了。先是滿爹的老伴走了,葬在村後的山坡上。村人勸滿爹找一個伴,白天可以說說話,晚上好煨腳。滿爹搖搖頭,說,找啥呀,我要找翠。翠罵滿爹老不正經,又說:“你隻怕冒得這樣長的壽,我家勇比你身子硬朗得多。”可不久勇真的走了,晚上滿爹去看了一睡不醒的勇,又聽夜歌到了半夜便回屋了。第二天,滿爹的孫子說,爺爺推都推不動,困得象死人一樣。滿爹的兒子進房一看,滿爹真的死了,身子都硬了。腦溢血,醫生說可能是興奮過度。有啥高興的事呀,怎麼說走就走了呢,滿爹的兒子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