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交易(1 / 2)

山崖下,一大片妙手香開的如火如荼,美豔絕倫,紫的囂張跋扈,紫的勾魂攝魄,周邊的花草融入其中,就像一顆不同於眾生的塵埃。三麵環繞著石壁斷崖,一麵是鬱鬱蔥蔥的竹林,陽光順著縫隙投射幾處斑斕的光暈,這裏美的,仿佛世外桃源。一時之間,竟叫我忘了疼痛,若不是方才那塊突兀的石頭,我此刻怕也沒入這片妖嬈的毒花中,化身為來年的泥土了吧。

這算什麼?不幸中的萬幸?我不知是該生氣還是該沮喪,總之,我不高興。在這既是故鄉又是異鄉的土地上,在這如同金粉漆染的夕陽下,在這濃鬱芬芳的花香裏,在這剛剛摔的我忘乎所以的石塊上,我覺得,我像一個走投無路的難民。多可笑,在自己十多年前的故鄉裏,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難民,被一個要害我命的仇家逼到了山崖邊,而且,還險些掉下去。

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可笑與荒唐,這樣巨大的失落,心髒仿佛隨著剛才的一摔,脫出了口腔,風馳電掣的墜入了紫草花裏。

痛。從這棱角分明的石子兒上爬起來,要考驗的簡直就是生命力,要不是後邊有追兵,我會一直趴在地上直到行囊裏的幹糧被我吃光。站起來後低頭打量自己,手肘處的衣料磨出了窟窿,手肘也都擦破了皮,滲出血痕,全身的衣服也破的不成樣子,髒的幾乎要看不出顏色,再加上這三日沒晝沒夜的趕路未換衣服,身上的味道又酸又臭,就像一個蹲在路旁乞討的叫花子。這倒是讓我想起了許多年前那些個灰暗陰冷的黃昏,受著白眼跟嫌惡,挨著饑寒和拳腳,如同現在一樣的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身後的腳步聲由急變緩,最後停了下來。吳量未語人先笑,“關姑娘,這虧心事做多了,連老天爺都不幫你。哈哈哈!”這笑聲得意的叫我恨不能打掉他滿口的牙齒,然後一顆一顆的砸進他的舌頭裏。

“是啊,你將你的賢弟傷的隻剩一口氣,讓他生不如死,擔心半夜鬼叫門!”麵前的萬丈深淵讓我沒有來的生出一股邪氣,明知這樣會激怒他,卻還是字字句句說的擲地有聲。

他的手下在他身後攙扶著不知死活的林義,真是想不到,我雙手滿滿的毒針,竟隻傷了他一個隨從,更是想不到,林家嬌生慣養二少爺都傷成這樣,竟也能跑的這般快,我甚至懷疑他是被一路拖過來的,就像拖一隻死狗。

“死到臨頭了還嘴硬,你若是服個軟,我便留你多活些時日。”他說的神氣活現,語氣裏是呼之欲出的得意與輕狂。

癡心妄想!

“吳公子要是想殺我,就不會等到現在。”我的身上,必定有他所圖的東西,不然,光是這殺父之重,就夠我死百餘回了。

“關姑娘好生聰明。那在下就直說了。你隻需應在下三件事,我便可保你性命無憂。”跟一個商人講條件?

得知自己暫時是安全的,我索性席地而坐,好好地緩一緩方才逃跑所花的氣力。早知如此,我才不會大費周章的逃跑,累倒先不說,摔破了玉佩,又丟了匕首,還在生死線上跌了一跤,得不償失,血本無歸啊。

我懶洋洋的望著他,任他的目光如冰似霜,如刀似劍,我關鵲有恃無恐,百毒不侵。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你是何方神聖,放馬過來吧。

他笑著搖頭,卻怎麼也掩不住目光裏的仇恨。這張臉,我一定見過,可能是三年,或者是五年,歲月能改變一個人的樣貌,卻無法改變一雙仇恨的眼睛,積沙成塔,集腋成裘,生長的如此旺盛的仇恨,該是有天那麼高,地那麼厚了。我仔細思量著他要我答應的三件事,該不會是反複三次跳下山涯,直到我摔的皮開肉綻,零七碎八,死的透透的吧?

他開口了,不帶遲疑,必是思謀良久了,“第一,交出毒譜。”沒有一點迫切,說的那樣理所應當。就好像毒譜是我偷他的,現在要我物歸原主一樣。

我自懷中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書,隨手扔到了麵前的地上。又是毒譜。毒翎製毒,向來由心製,不知從何時起,江湖開始有板有眼的傳聞,說是毒翎將其所致毒的配方寫了一本毒譜,得之便能以毒稱霸一方,這本是無稽之談,卻被世人傳的神乎其神,而且,這無形中又多了不少了想要我命的人,他們大約可以歸為我的第四類仇家吧。很好,既然你們要毒譜,我便給你們毒譜。時至今日,連同防才扔下的這本,已經有三十餘人得到了我所謂的毒譜。翻開來,可能是聊齋,可能是三字經,也可能是某個拙劣的畫師所繪製的春*圖。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弧度,這不是詭計得逞的笑,而是,不屑?細想之下,卻也沒什麼不妥,畢竟以他的身手,在中原也是個有名氣的後生,對於我關鵲的斑斑劣跡,不說知一,也該是知二了吧。“在下指的是真正的毒譜。“他正色道,依舊是溫文爾雅,眉眼帶笑。很難想象,我究竟與他結了多大的仇,從他收放自如的怒氣中不難發現,這仇,已經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茁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