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故裏(1 / 3)

卷一吳量

楔子

日子終於從嚴冬走到了初春,風依舊是吹的凶猛,卻夾雜了些暖意。我挑了一個湛藍如洗的天兒,收拾好身家細軟,背著足夠果腹的行囊,趁著夜色未消,晨光微亮,靜悄悄的離開中原,前往西域。

一來我是要尋找失散多年的母親與姐姐,二來是因為我在中原,遍地是仇家。

我叫關鵲,善製奇毒,卻從來不製無解之毒,我靠賣毒為生,千金一毒,江湖人稱“毒翎”。

我是個不願意回憶的人,因為過去,總是千篇一律的苦不堪言。很久前,我還有一個幸福和美的家,隻是人心險惡,最親近的人竟然也懷揣著叵測的心思,為金銀,為權勢,為琉璃城的王位。也是在這樣一個天還沒亮的清晨,悲劇發生的幹淨利落,幾乎是一瞬間,我便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如今回憶起來,卻又是那樣漫長,一個柔弱女子,躋身於舉目無親的江湖,在這顛沛流離的日子裏,隨著日落花開,笑容已在臉上淡漠至無味。偶爾在水盆瞥見自己蒼白的麵色,已陌生到幾乎認不出。

現在,我要在我為數不多的生命裏,報仇。

自古以來,冤有頭,債有主,而今,我要讓它們塵歸塵,土歸土。

歸故裏

春日裏的風乍暖還寒,日照柳梢芽,異鄉也同是故鄉的泥土散發出異樣的芬芳。

日頭已經是薄暮了,我似乎是隱約看到了一些村舍,炊煙嫋嫋,和天上的雲彩纏繞勾結。這裏便是琉璃城,我曾經的故鄉嗎?

迎麵不寒的風吹來了一陣香氣,是妙手香的味道。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隨意哪裏,都是同道中人。

腳步急促的向前趕去,妙手香的味道熏得頭有些暈眩,綸巾將頭發高高豎起,納了千層的鞋底踩在亂石上沒有一點生息。總是男兒裝示人,竟忘了該怎麼去梳女兒頭。

路趕的急切,額頭上已經蒙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該死的,還是甩不掉身後那幾個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就這樣不急不緩的趕了我整整三日,如此的耐心和毅力,看來不取我的性命誓不罷休。

已經能看到輪廓的村子還是要趕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到,以我的腳力,天黑之前怕是找不到可以歇息的地方了。如此一想,禁不住有些失望和惱火,尤其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身有越行越近的趨勢。

身旁的石塊觸手生寒,石頭上還帶著西域特有的濕潮,妙手香的味道似乎是帶一種魔力,讓人腳步虛浮,昏昏欲睡,難道西域的花草比中原的品種更優良?背靠著石壁喘息了好一會,我才終於肯承認,我隻是餓了。

早上出發的時候還在得意的計劃著,今日便可在琉璃城最好的飯莊美美的吃上一頓,把琉璃城最好最貴的都一一點上,然後排出銀兩將這裏的天字號客房買個幾日,昏天黑地的大睡特睡一通。行囊裏難以下咽的幹糧,這幾日可是苦了我的腸胃,這風餐露宿的日子,我當真是受夠了,我以為我身家萬貫就可以安樂的享清福了,沒曾想,我還是做著傷天害理的買賣,過著亡命天涯的日子。

臨山腳處是一個岔路,竟是些橫生的亂石,石縫裏茁壯的生長著參差荒草。這般荒涼,連鳥兒都不見一隻,難以想象,這就是曾經繁盛一時的琉璃城,就算是邊界,也不至於淒慘到這個地步。

夕陽晃得眼睛生疼,路也看不真切,可以肯定的是,這兩條路已經許久沒有人走過了。

我思量再三,也不敢貿然踏上那一條,且不說遇上絕路,單是身後的追兵,便可以任意把我堵死在某條路上,這裏又是處於中原和西域的交接處,我關鵲即便是命喪於此,也不會有哪個天王老子過問一句。想必身後的人也是顧忌於此,才不辭辛苦的趕了我整整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