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3)

鳳凰山中的晨,依然還是有著絲絲的涼意的。

吳六奇坐在山頂的一塊石頭上,麵向東方,深深的吐出了胸中的濁氣,緩緩站起身來。

數月的練習換來的不僅僅是傷勢的恢複,而且自覺間,卻有著身輕如燕之感。

右手自腰間一抹,那柄跟隨在自己身邊已經有七年之久的緬劍如蛇般彈出,揮動之間,卻比往日靈動了許多。

這柄劍是自己師父十歲時送的禮物,從那時候起,吳六奇便迷上了使用這種奇特的兵刃,在那時候,練習這種極易刺傷自己的兵刃也令母親每日裏淚水漣漣,雖然練習時使用的是與這種劍軟度相似的鐵鞭,但身上每日裏也是一塊青一塊腫的,若不是師父和七伯的勉勵,自己恐怕早就放棄了。

而在這數次的激戰中,這把緬劍亦是無數次的救了自己的性命。

而此時,吳六奇卻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感覺,恍然間,這柄已經隨身七年的長劍仿佛產生了自己的靈魂一般,輕輕揮動之時,劍刃卻如同自己的手臂般靈巧。

微微一抖,隨著一聲嘯鳴,劍刃抖動間已經炸成了一團劍花,如驟雨狂風般撲向前方,而在變化之間,卻化繁為簡,一點寒星泛著朝陽下的那點金黃,似流星般掠過。

習練了一會劍法之後,吳六奇將劍收回腰間,腳尖一挑放在一旁的齊眉棍,依然保留著點點綠意的棍棒衝天而起,吳六奇身隨棍行,飛身躍起,抓住棒尾,落地之時,劈,掃,挑,撥,短短的時間內手中齊眉棍已經變幻了數個招式,常常是一招未老一招又至,層層疊疊間如浪湧海嘯般變化莫測之勢。

落地,棍掃,變化之間,卻少了劍法上的機巧百變,而多了一種戰場上的大開大闔之勢。

往日吳六奇所習練的武功,多是機巧百變,詭詐刁鑽,更適合於江湖搏殺之道,卻短於戰場爭勝之雄。而這近一年的時間中,吳六奇偷窺所習來的棍法,卻彌補了吳六奇的短處,招式如浪湧風急,狂放剛烈,正是標準的戰場爭勝之術。

有時候真的很好奇大智的身世,不論是他的那些書籍,無論是醫書兵法諸子百家,可以看的出來都被人細細的看過,而大智的武功,據他所知是派中所傳,但是其所傳授的武功卻是截然不同的路數,鬼穀功法細膩而溫潤,而棍法,卻又剛烈暴虐,完全是兩個極端。

在廟中生活的一年多時間裏,吳六奇偶而也會好奇的問過他的身世,卻被大智轉開了話題,幾次之後,吳六奇也就沒了去問的興趣,至於去找錦衣衛或是李家自己的消息組織來探聽消息,吳六奇自己就直接死了這個心,就衝著大智在潮州的威信,估計他安排的人還沒去查呢,大智早就知道消息了!

腦子裏麵想著,手中卻根本不停,一路棍法練完,便是吳六奇也是微微有些氣喘,麵色微紅。

拿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仰頭看了看天色,估計著大智師徒兩人的早課已經結束了,吳六奇這才擔起齊眉棒,將毛巾搭在肩上走下山頭。

走入寺中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很高了,隨意的吃了點東西算是吃過了早餐,吳六奇正想出去的時候,卻被一戒叫住了。

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這些日子吳六奇對一戒的調查其實也沒有打算瞞著他,畢竟說起來自己總也是在寺中住了一年多,而且與禪師也算是有師徒之實而無師徒之名,因此,對於一戒的調查,吳六奇並不指望著知道的人會對一戒保密。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一戒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

隨著一戒走到廟旁的小小的練武場上,看著一戒轉過身抱拳站在那裏,吳六奇輕輕的一笑:“一戒師兄可有什麼吩咐嗎?”

“吳六奇,你的嘴一直很厲害,就是不知道你的功夫是不是和你的嘴一樣厲害。”一戒的嘴角帶著幾絲的嘲弄,“怎麼樣?這段時間找人跟了我不少時間了,發現了什麼沒有?”

吳六奇的嘴角微微一揚:“一戒師兄,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如果想買套房子什麼的應該不算費事吧?為什麼還是貪那一百來兩銀子?”

“那一百來兩銀子?”一戒嘴角微微一挑,嘲弄之色卻是更深了,“吳六奇,在你這個李家的侄少爺的眼裏,一百來兩銀子不過隻是區區一點小數吧?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在這破廟中一呆十幾年不說,家裏麵的那些老頭子們連我的零花錢都斷了,指望著那個死和尚能給我多少銀子可花?更何況,吳六奇,這幾年的情況,你心裏麵比我清楚的多吧?”

吳六奇略一思索,恍然大悟,眼中卻也禁不住露出了絲絲的笑意:“一戒師兄,原來如此,最近這幾年我們將你的組織在潮州的分舵破壞的差不多了吧?那麼……一戒師兄,你在這個組織中是什麼身份呢?需不需要我猜一下?”

“猜?吳六奇,你已經把我的身份弄的差不多了吧?還需要猜嗎?”

吳六奇嘴角浮起了絲絲的笑意:“一戒師兄,關於你的身世,我還是有一些事情想向您請教的,你的組織這三十多年來處心積慮,不過就是為了弄到所謂的胡帥寶藏而已,但是我卻搞不明白,為什麼你們會在潮州一潛三十年卻拖延到今天才發動呢?我更想不透的,還有一件事情,便是你的情況,明明知道自二年前開始,你的組織已經在潮州被破壞的差不多了,但是你為什麼還要呆在湧蓮寺中?難道你不知道二年前的事情嗎?”

一戒依然抱拳而站,目光中卻是微微一縮:“吳六奇,你想的東西不少嗎,不過,你想過沒有,你想的越多,到了地獄之後,可就有更多的疑團需要解釋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吳六奇壓抑住了搶先出手的想法,輕輕的笑了起來:“一戒師兄,關於你的事情,怎麼,不在動手前聊一聊嗎?”

“好吧,吳六奇,即然你也知道胡帥寶藏的事情,那麼,你也不算是局外人,不過,估計你的家人們也不會把這些事情給你說的很清楚吧?畢竟在這件事中,你家的死老頭子死的最早。”

吳六奇的臉色微微一凝,嘴角的笑意也一轉而逝:“那麼說,我父親的死,和你們有關嘍?”

一戒擺了擺手:“吳六奇,這可怪不到我們頭上,雖然我們也想從你父親身上得到消息,但是你那死鬼父親和你家那管家太過精明,根本沒有給我們下手的機會,那日我們雖然想動手,但是卻不想你那死鬼父親卻自己死了,也就省了我們的手腳。”

“那麼,你的目的呢?看起來,你的目的與你的那些手下的目的不同?”

一戒輕輕一笑:“吳六奇,其實你早就想到了吧?否則你也不會在這裏一呆一年多。”

吳六奇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將齊眉棒放到膝上架著,輕輕的笑了起來:“有點想法,但是,一戒師兄,我很奇怪,大明兵法名家數不勝數,但是你卻偏偏處心積慮的跑到這裏來,為鬼穀功法而來?不對吧?”

一戒也隨意的坐了下來,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師兄弟在聊天一般:“吳六奇,關於胡帥寶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吳六奇輕輕的聳了一下肩:“不清楚,我父親就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情,你們呢?我很奇怪你們怎麼會突然在三十年前大舉進入潮州?在那時候知道了消息?”

“不錯,三十年前江湖上突然傳出了一個消息,蘇南許氏便是胡帥最為親信的幕僚家族,當時許氏一家共有四人為胡帥效力,這許氏與李氏,你們家吳氏以及林氏並稱胡帥麾下四大家族,因此,如果知道胡帥寶藏的信息,這許氏定是其中一員,因此,江湖中人紛紛聚集蘇南,據說,那一夜許氏除少主之外上下數百人無一人生還,而那一夜中忽然冒出的三名武林高手也令綠林中人損失頗為慘重,這三人雖然沒有救得許氏上下數百人的性命,卻救走了許家少主,而綠林中人自然緊追不舍,結果在蘇杭觀察使吳道夫家附近失去了蹤跡,這四人從此再無消息,更為可疑的是,二個月後吳道夫便封印而去,返回潮州,隨行的,卻還有錦衣衛潮州百戶所試百戶魯世英,也正因為有了魯世英的陪護,令得江南綠林不敢有所擅動,這才使吳家安然返回潮州,也正因為這件事情,江南綠林中人認為那位許氏少主其實已經在你父親的護送下到了潮州,後來又傳出消息,其實那三人便是胡帥麾下四大家族中的另外三個家族中人,因此,更有不少人員紛紛湧入潮州。”

吳六奇輕輕皺了皺眉頭:“那麼,我更奇怪了,潮州人很多都知道李家其實很早就跟隨胡帥抗倭,你們怎麼會到最近才敢確認是李家呢?”

“並不是最近才確認,不過確認了也不過數年而已,最難確認的是你家,因為你父親的情況很奇怪,從你父親的身上,我們根本搞不明白你的家族是不是胡帥麾下,最終確認之後,你父親卻已經仙逝,而李家的確認也並不容易,我們曾經見過不少號稱是胡帥麾下的家族,號稱追隨過胡帥的人,但是我們的了解卻都不過是一個二個人在胡帥麾下當將領甚至是當時隻不過是胡帥麾下的小兵而已,最終確認李家的還是因為那四門佛郎機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