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覺醒(1 / 3)

“絕對的自由是沒有的”,咀嚼著教授的這句話,佟林跑出了他那偌大的莊嚴校園。

秋風卷著或黃或紅的楓葉貼地滑行,清冷肅殺。抬頭望了望樹枝上殘存的葉子,佟林輕哼了一聲,國家的命運大概也正如它們吧。

對於國家一團亂的局勢,他隻是輕哼,而不是輕歎,這是因為他從來就不曾愛過它!並非國家對他不好,而是因為他的天性。有人在長輩、上司的壓力下而叛逆,而這個尚在上學而且很少被父母打罵的年青人卻是天生叛逆!

他抵觸一切既定規定、習俗,甚至規律!

20年來他將這種抵觸掩飾得很好,也許這才是他很少被父母打罵的真正原因。

一旦在外求學,不在父母眼皮底下,他的自由就相對多了一些。去年剛入學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加入了學校最引人注目也最危險的社團:國家形勢分析社。亂世不言政,自這個社團成立起,曆史的鐵律被他們一幫尚在溫床裏的年青人完全拋在了腦後。

這次的會議地點在同誌街的一個小酒店的倉庫裏,與會者將是該社在學校各係各年級的代表人,而佟林是作為哲學係大二的代表出席。

興許是對他們這種小打小鬧不屑,當局隻在社團最火的時候抓捕過幾任社長,卻從未下令查禁,這直接使該社團大部分會員對當局的態度定格為:抵抗,敬畏,但又懷有一定期望。也許這正是當局想要的。

“吱呀”一聲,佟林推開了倉庫的木門,短時間內照進去的強光讓屋裏的三四個人有些不適應,紛紛遮住了眼睛。一個悅耳的女聲抱怨道:“佟學弟,怎麼老是不敲門?”

佟林嘴角揚了揚,微笑道:“誰讓你們總是來這麼早,我每次都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呢。”

關上門,馬上輪到佟林不適應屋裏的昏暗光線了。一個粗豪的男子坐在倉庫正中長桌的最北端,笑道:“嘿,這還怪上我們了。”

長桌東西兩麵各放了六七把椅子,此時東麵中間坐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人影緊接著粗豪男子的話音開口道:“佟學哥,這次我可比你來得早噢。”

這時佟林已經完全適應了屋裏的光線,160多平的倉庫裏隻在屋頂的中央懸了一隻40瓦的燈泡,此刻還有幾隻小飛蟲不停向燈泡上撞擊。昏黃的燈光下,現任社長,法律係大四的張子恒就坐在長桌的最北端,東麵那位則是建築係大一的王曉鋒,倉庫最裏麵,那個身材窈窕紮了個馬尾正在翻一箱子舊油畫的女子是美術係大三的沈素。

從三人對佟林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他們關係不錯。按說像佟林這樣一個叛逆的人本該不合群才對,可是拋開他的內心,隻從他的外在表現來看,他實在是個讓人很容易心生親近的人。開會時他很少說話,但是每個人的發言他都會認真聽;平時在路上偶然碰麵,他必然會微笑著和對方打招呼;最重要的,他愛貓!當時的一場風波使他聞名全校,幾乎誰都知道哲學係大二有個愛貓的男生!一個愛動物的人應該有一顆善良的心,這是社團裏所有人的想法。

佟林向沈素和那堆油畫走去,口中卻回答著王曉鋒的話:“比我早算什麼,有本事在社長之前進來。”

王曉鋒還沒開口,沈素左手托著一幅油畫,頭也不抬道:“那曉鋒這輩子也別想了。”

這酒館是張子恒的哥哥開的,將倉庫借給弟弟用也是情理之中,但若再將鑰匙轉交他人是絕不可能了。王曉鋒苦笑一下,然後就和張子恒低聲討論起社團工作來。

佟林的個子在男生中不算矮,可沈素的身高在女生中絕對算高的,所以當兩人並肩站著,一時間竟很難分出到底誰更高一些。沈素依然沒有抬頭,盯著手中的油畫道:“怎麼,學弟,突然對油畫感興趣了?”

看了一眼沈素側臉的優美線條,佟林俯身拿起一幅油畫道:“哪啊,反正也是等著,不如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二十分鍾後,佟林和沈素仍然專心地看著油畫,而張子恒第七次抬腕看自己的手表之後終於忍不住了,急道:“怎麼回事?還有五分鍾就開會了,竟然隻到了咱們四個!”

本就安靜的倉庫在這句牢騷之後顯得更安靜了,然後他們就聽到了從外麵傳來的腳步聲,腳步在門口停住,一個男聲以命令的口氣道:“你們兩個在門口守住,別放任何人進來!”

“是!”

緊接著,“咣”地一聲,倉庫的那扇本就不結實的棕漆木門被人一腳踹開。倉庫內的四個人全都望向門口,那裏,陽光在地下鋪成一個平行四邊形,平行四邊形的正中是一個手持警棍頭戴警帽的影子。

四個人好一會才適應了光線,看清門口那警察的相貌,沈素以懷疑的語氣問:“王哲?”

警察輕“哼”了一聲,算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接著就走了進來,並順手將門關上。合上門的那一刻,張子恒、佟林、王曉鋒幾乎同時想起來了兩個月前學校裏的那段傳聞:體育係王哲因惡意傷人被開除。當時的事情很簡單,久追沈素未果的王哲懷恨在心,每次見沈素必然糾纏一番,最後一次沈素身邊正巧有兩個不諳世事的學弟,他們為沈素說了幾句公道話,王哲惱羞成怒當場帶人把兩人打成重傷。

這樣的人也能當警察?佟林不屑地抖了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