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女回到錦花樓收拾琴譜衣物。
站在昨日還在彈琴希望能引得莫個人能出現片刻的地方,竟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這個她曾經嗅著花香彈琴的地方,恐怕這也是她最後一次站著這裏,而這將會是她一生都無法忘記的回憶。
——啼女不會知道,在她走之後的某個夜晚裏,玉閣主一把火焚了這棟他曾經送給莫個人的禮物。據那些膽大的下人說,那日的火光照亮了大半個秋玉閣,從錦花樓裏飄出來的花香隨風散了數十裏,引來了無數的蝴蝶。而以前從不喝酒的閣主,那一日在大火衝天的樓閣裏,喝的酩酊大醉,照亮了半邊的天火光,也照亮了他的一身青衣,他大笑著舞著手中長劍切斷一根根樓柱,在滿樓的大火中,放聲高歌,宛若驚鴻,癲狂的幾乎不是‘玉閣主’。
昨日的樓閣,依舊落紅如雨,在樓角風鈴的空靈聲裏,每一片都完美的像是畫中的場景。
滿目的落花裏,啼女站了許久,等到琴骨來找,才戀戀不舍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收拾衣物。
自始至終,直到她走出秋玉閣的時候,玉閣主都再也沒有出現,他隻是托琴骨送給她一個封好的竹簡,囑咐隻有等回坊後才能親啟,她看不出竹簡有任何不同,可是既然是他給的,啼女還是細心的把竹簡放進了包裹的最裏層。
本以為自己就這樣離開秋玉閣了,可是水飛紅卻又來找了她,這一次他沒有說什麼譏諷的話,隻是聲淚俱下的告訴啼女他是來道歉的,啼女當時還嚇了一跳以為他又準備出了什麼新的招式來作弄她。
原來,玉閣主曾吩咐過他不讓他‘冒犯’啼女,他很不甘心,可是卻又無奈於玉閣主的堅定,於是就把對宮商坊的怨氣都遷在了她這個宮坊主的身上,一次又一次的作弄她泄憤,終於,好脾氣的玉閣主前所未有的衝他發了一次脾氣,他當時也嚇壞了,還沒等玉閣主動手就一個失神從樹梢摔了下來,不幸的是下麵是一塊大石頭,不過好在他修為不低,體質優於常人也是自然。
他自己沒怎麼又事,反倒是石頭在他的撞擊之下碎成了無數塊,啼女其實是知道的,知道他是故意摔下好讓玉閣主不忍再罰,可是就在他裝模作樣的在啼女麵前拿出那些碎石塊以證清白的時候,啼女卻還是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她笑起來很好看,就連蕭姐姐也曾為此誇過她數次讓她沒事的時候多笑一笑,這也是她在秋玉閣裏麵第一次笑,然而,水飛紅看到後,卻頓時變了神色,匆忙的致了一歉後便速速離去,啼女想:或許是他看到自己微笑後想起了姐姐才會失色至此的。
其實,啼女心中一直都很疑惑,姐姐溫柔善良寵她如母,可是,毫無征兆的,卻在五年前的時候無故去世了,她當時不敢相信,就去問琴骨、幽篁、甚至是蕭姐姐,然而每個人聽到她問卻不是三緘其口就是躲閃著怎麼也不肯回答,反而是她每問一次便傷心一次,傷心著就忍不住哭泣起來。
見她哭的多了,蕭姐姐終於無法忍受,便下令禁止坊中再提起任何關於姐姐的話題,違者便是死罪,慢慢的,就再也沒人敢提起姐姐。
曾經有一次她實在忍不住,就問了一個在坊中帶的久了的老侍女,那個侍女其實也沒說什麼,但是被蕭姐姐知道後,就當著坊中所有人的麵處死了她,啼女去求情,蕭姐姐隻是冷冷的告訴她,隻要她去問,問過一人便殺了那一人,問過兩人便殺了那兩人,不管那人有沒有過回答。啼女從沒有見過蕭姐姐那樣絲毫沒有溫度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來,從此便再也不敢向任何人問起任何關於姐姐的事了。
蕭姐姐下令銷毀坊中所有關於姐姐的事物,她阻擋不了,隻能看著說有和姐姐有著聯係的東西灰飛煙滅,她不敢違背,卻也實在是不忍,便偷偷藏下了姐姐曾經最喜歡的玉簪,在坊中的時候她怕蕭姐姐發現連拿也都不敢拿出來,隻能在深夜的時候躲在被子下麵攥著玉簪輕輕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