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看到了?”錦花樓閣,念秋碎飄然落在門口,看到那個立在滿地紙箋中白衣女子,忽地怔住。
啼女臉頰上染著的哭過的淚痕,不及去拭,手裏卻緊緊的攥著一幅畫,畫中是一個女子,拈花而笑,容色絕豔,如她一樣潔白的裙裾不染紅塵,容貌竟和她有七八分的相似。
“姐姐……這是姐姐!”啼女緊握著手中的畫,定定的看著,身體卻是不受控製的顫抖,不可思議的問:“可是……可是……玉閣主,你怎麼會有姐姐的畫像?”顧不得那些自幼習得的禮節,在這個人麵前第一次失去了少女的矜持。
夜深了,花朵含苞,沒了那分溫婉的清香,青衣如玉的玉閣主遠遠的立在門口,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許久,他抬起頭看著她明眸沾淚,苦聲:“因為……她是這處錦花樓的……主人!”
主人?啼女怔住,眼眸移向念秋碎,那個淡入止水般的玉閣主,那一瞬,他深碧色的眼如深不見底的古井,落入一顆石子,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我們的閣主大人便築下這處錦花樓送於她……’‘……你可知,她不但要騙去念秋碎的心,而且還要捎上他的性命。’水飛紅的話依稀的飄在耳邊,原來……原來……他口中的那個薄情女子……竟然是……姐姐,怎麼可能?
“玉閣主,姐姐不會的……她那麼善良……怎麼會騙你呢。”啼女不敢相信,急於替姐姐辯解,下意識上前一步,握緊了手中的畫。
“水飛紅……他和你說了什麼?”聽得啼女那樣的話,念秋碎眉心一稟,瞳孔驟然放大,語氣竟也失去了以往的平淡。
“他說……他說……”啼女哽咽著,在他麵前忍了許久的淚水,終於還是流了下來:“……他說……姐姐騙了你,還想要傷你性命。”這樣的話觸及到了心裏的禁地,她顧不及形象,任由淚水留在那張絕美的臉頰,撥浪鼓似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姐姐不會騙人的,姐姐那麼善良,這麼會想傷你性命呢?……玉閣主,這裏麵一定有什麼誤會。”啼女顫抖著,聲音越來越弱。
“她不會……我相信她不會”玉閣主深吸一口氣,安撫似的說道,語氣已又一如淡水,月光照在他的衣衫,青亮如玉,應著月色,念秋碎伸出了手掌,一縷淡淡的粉色從掌心隨風飄散在房間,那是曼陀羅的花粉。
一股幽幽的香氣,啼女聞到後身體一軟,本想問他的一些話竟再說不出來,徒然的,眼前已然是一片黑暗。
玉閣主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在她身子癱倒的一瞬間,遠遠揮袖,風起如濤穩穩拖住啼女纖弱的身子,緩緩的倒在了桌台。而她緊緊握在手中的畫,如蝶一般的飄起,落在了念秋碎手中,看著上麵的白衣女子,他眼神有一瞬間竟黯了黯。
“來人……照顧好啼姑娘。”一寸寸的合起畫作,月光下,衣闕飄飄的玉閣主,喚。
安靜的錦花樓徒然響起陣急促的腳步聲,幾個衣服一致的年輕侍女小心翼翼的跪在樓口,對著已經玉閣主已經消失不見的樓閣,埋首:“諾!”
滿庭如雪的紙箋,紛紛落落,飄散如蝶。
……
“啼女?宮坊主?”錦花樓前錦鱗池上,浮萍一樣漂在水麵上的男子,瞟了一眼出現在岸邊玉亭上的青衣閣主,英俊的臉上浮出幾分笑意:“她能在我胡亂放置的一千五百多張畫裏,一眼找見唯一的那張嚀奴兒畫像,看來……宮坊主都不似表麵般的那樣弱不驚風。”
月色如霜,灑在池水像是一層淡淡的薄冰。
“你試探她!”玉閣主看著向他若有若無的微笑,淡淡的語氣就如同這毫無波瀾的水麵:“你一早便知那人是公子陽手下的刺客?”
感覺他問的有趣,水飛紅忍不住的笑出了聲,望著天邊的若隱若現的明月,眯起眼睛,淡淡的不屑:“要知道我可是‘地奪鬼’的第一任境主,縱然他是影家之人,可就憑他那點微末的易容術,要想瞞不過我,也未免太不用心了。”清涼的風拂在臉上一陣酥麻,一整天的疲憊都露了出來,他伸出一個懶腰,話氣也帶上了幾分慵懶“不管怎麼說‘公子陽’把他們調教的很好,真是不枉你以前對他那麼的信任。”
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水飛紅又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對了,你還記不記得,那一年我和雪陽去刺殺‘牧霖國’的一個什麼宗的宗主,我們剛出現,那個狗屁宗主就嚇得尿了褲子,平時連睡覺都帶著假麵的雪陽居然……居然……直接扒開麵具吐了出來,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哈哈哈……枉他平時一身肅然的樣子,這樣的事若是被他手下的那些‘天殺鬼’聽到,雪陽那張神秘的臉估計都成綠色了。”他頓了一下,笑意更濃“你知不知道,我後來問很久他才告訴我原因,他說……他有很嚴重的潔癖,哈哈哈……像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有這樣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