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殘燭(1 / 3)

“啼姑娘,奴婢送來些熏香驅蚊。”

夜還未深時,錦花樓大大小小的樓閣都已經燃滿了燭台,亮如白晝。年輕的侍女小心的敲了敲門,詢問。

“進來吧,門沒有鎖。”推開門的時候,啼女正握著一卷竹牒,橘紅色的燭光下,認認真真的品讀。

“啼姑娘,天變寒了,還是加件衣服吧。”侍女放下手中的熏香,點燃後,對著這位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客人提醒。

“嗯!謝謝你。”或許看到了一些精彩的地方,案上的女子拿著朱筆埋頭記錄著什麼竟顧不及抬頭,隻是微笑著點頭示意。

“那啼姑娘早些歇息吧,奴婢告退了。”輕輕作禮,侍女彎腰倒退,卻還是忍不住又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著了案上女子。

關上房門,侍女不甘心的透過門縫瞧了一眼——果然,這位新來的女客人很像閣主房裏畫像上那位女子呢,連笑容都很像,難不成……難不成就是一個人吧?想到這裏她連忙拍了幾下嘴。

呸呸呸,這怎麼可能呢,聽那些早年入閣的侍女說,在幾年以前的時候,那個本是要嫁給閣主的女子已在一場混亂中不幸喪生了,屍體據說還是閣主親自掩埋就在閣中禁地內的某個地方呢,啼姑娘又怎麼會是她。再說,以前在閣主房間打掃時見到的那個畫上女子,比起這位啼姑娘來雖長的七八分相似,卻還是有些不同,比如說畫上的女子笑起來眼睛裏盡是活潑,舉手投足的小動作都顯得十分俏皮可愛,可是,這位啼姑娘卻淡雅安靜的像是常年養在深閨中的大家閨秀一樣,這又怎麼可能會是同一人呢?

歎出一口氣,侍女用力晃了晃腦袋,還是不要在胡亂猜測的好,要是被閣主知道了,可是要被殺頭的,想起那個因為和旁人議論畫上女子的容貌而被閣主親手殺死在廣場上的老仆,侍女不由的又打了一個寒顫,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夜漸深,樓閣靜謐的隻剩下燭火燃燒的聲音。

忽地,起了一陣微風,穿過樓廊,‘砰’的一下吹開了侍女剛剛關上的門,屋中書櫃上紙箋順著風被吹的滿屋都是,啼女趕緊用手中的竹簡護住案上搖搖欲墜的燭火,不小心的,手中朱筆剛沾的墨水落在了案上,濺起無數的墨水花。

“哎呀!”啼女連忙坐起,卻已經晚了,潔白如雪的裙裾,盤踞著幾點朱紅的墨水,一如深冬落如雪地裏的殘梅。

“看來,你竟和她有著完全相反的性格!”

一個很溫柔的聲音,啼女拿起手帕擦拭著裙上汙痕,聽到後抬起頭,又複嚇了一次,本來空蕩蕩的屋子裏,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人。

是一個看起來很神秘的男子,不同於玉閣主的冷淡,他竟帶著微笑,若有若無的,神秘的像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晨霧。

“她?”聽得他那樣說,啼女又想起了玉閣主說過的話,同樣是提到了一個‘她’,‘她’是誰?啼女心下有了些好奇,對於這個突然出現帶著許多微笑的人反而沒有了警惕。

躊躇著,正要問出口的時候,卻已又聽見了像是帶著微笑的聲音,“她是這處錦花樓的主人”男子微微笑著,指了指桌案的另一端“也是你身旁那柄琴的上一任主人。”

啼女下意識看向那張古桐色的琴——那是在她來到這裏或者說是被救到這裏的時候,那個青衣閣主送給她的,而她隨身帶出來的那張琴被火焚在了那個地獄一樣的地方,想起這些,啼女的胸口不由的有些起伏,那是她這一生中經曆過最害怕的事情。

是在去雲都的路上,她正要去參加‘樂嵐節’——雲都十年一次的樂嵐節據說是天下所有喜愛音律之人的盛事,而她之前在苦索《雪蓮引》的最後一音數月無果後,一聽到這個消息後便頓時生出了想要去那裏碰碰運氣的想法,就在她興致勃勃說於琴骨、幽篁聽後,卻不料直接遭到了否定,說是擔心她的安危。可是啼女還是心有不甘心,便又去找瀟湘子,誰知一向寵她的瀟湘子這一次居然也持著反對的意見。這下連瀟湘子都反對了她就再不敢去找蕭姐姐。可是自從有此心思後啼女自己竟也無法抑製,終於,那一日,她下定決心後偷偷跑出了那些林立的樓閣,抱著琴,第一次踏出那個曾經隻能遠遠看著的大門,他們不願她去,那她便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