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快艇,樂凝才知道他的出關曬太陽是指出海釣魚。
“我來過這。”快艇停靠在一座小嶼岸邊,她環視四周,居然熟悉。
“TL隊曾經的挑戰?”湛彥和挑眉笑問,將釣具食物及傘帽並攬在一手,另一隻則牽著她往小嶼另一頭去。
樂凝搖首,“那時候TL隊還沒創立。”
“一個人的極限挑戰?”話間,他已找到落腳處。
望著一旁的大石塊,樂凝不禁莞爾,“嗯,我想知道自己的極限,不吃不喝能存活幾天,所以,在剛到濱城的第二個月,獨自登上這座小島,”手指了指,“就是在這駐紮。”
“心有靈犀。”湛彥和粲齒,“然後呢?”
“白天一切正常,期間經過好幾艘漁船,問我需不需要搭救,我婉謝了;夜裏卻突然下起大暴雨,好在帶了帳篷和睡袋,可睡到半夜,有個人鑽進來說要借地方擠一擠。”
湛彥和揚眉,卻看到她唇邊的隱隱笑意,“那個人——是墨懿?”
樂凝點頭,“她白天駕艇經過看到我,所以肆無忌憚在海上玩了一天;並且她早就知道夜間會下暴雨,也早打好主意要借宿。”
“再後來?”
“第二天醒來雨過天晴,可是兩人都已經饑腸轆轆,墨懿的遊艇上別說食物,連水都無,好在有套釣具,我們釣了魚來烤,又住了兩晚,才一同返陸。”
湛彥和拉過她吻了好一會兒,聲音變得有點沉悶,“以後不要見那個墨懿。”
“她現在南極,短期不歸。”樂凝笑著抽回手,“魚你來釣,我去走走。”
這真的隻是一個小小嶼,估計也就千來平方,但卻長了極其高大繁茂的椰子樹、海桐和珊瑚樹,還要不少蕨類及灌木。像個小小綠島。
多年前那些深刻又有趣的往事不斷浮現眼前,淨白秀巧的小臉上不由漾出笑意,悅彎了眉眼。
其實,創立TL隊,是她出的主意。
她一直是獨來獨往的人,墨懿亦是。但兩個愛獨行的人走在一起,很快成了不需要太多言語就能交心的朋友。墨懿,是她第一個想留住、長期交往的朋友,她比她所經曆的創傷要重要深,卻比自己堅強,更敢於自我挑戰。
她需要借助好友的生命力量才能堅持下去。
其實她從不曾勇敢,她還是那個膽小,如驚弓之鳥的樂凝。
那個因為膽怯而錯過了一切,前生隻能充塞無數沉重悲傷的樂凝。
而她悲傷的源頭,就是這片南海。
海水不會幹涸;而悲傷,何時才能被快樂驅趕,填滿?
會不會沒有那一天?她已經這樣過了十年。
淚水徑自漣漣,縱流成海。她沒有擦拭,朦眸靜望這片瀲灩深海,那輪燦豔的秋陽。海水總是悲傷的,可秋陽卻如此耀豔,它的快樂那麼多,能不能分出一些給這片海,把他們的悲傷撫平?
她蹲下來,直到淚再也流不出來,用海水拍濕了臉,才走回有他的原地。
她離開了不短時間,因為是太小的小嶼,湛彥和並未擔心妻子的安全問題。魚已經釣了三條,他在想釣起第四條後就去找她,看看這個小嶼上到底有什麼新奇事物,值得她離開自己這麼久。第四條魚還沒釣上,她已經返回。他展顏一笑,將人拉至身旁,近了才發現她一副懨懨模樣,於是放下釣竿,撫著她的小臉,“怎麼了,觸景生情?”
“太陽好亮。”樂凝低首縮眸,拒絕熱燦光線的探觸。
“正午十二點,太陽當然亮,”他笑了笑,“樂老師是不是被曬暈了,想睡覺?”
“嗯。”樂凝點頭,一副柔順乖巧。
他莞爾,直接將人抱進懷中,背貼胸的坐姿。拿起她的小小黑色棒球帽給她套上,又將自己的墨鏡摘下來,微做調整,戴她臉上,“嗯,大了點,不過能遮陽。樂老師好像不喜歡太陽。”
“喜歡,可是太亮了。”
“亮亮的光才熱,照在身上很舒服,”他再調整彼此的姿勢,讓她側靠於自己胸膛,看到她沁出一層密汗的頸脖,以手壓拭,並低聲笑謔:“樂老師被曬黑嘍。”
“曬不黑。”
“臉和脖子都黑了。”一個低眉,瞥向T恤領口下那道深壑及一片潤白的酥軟,笑眸眨了眨,“幸好還有兩個小東西沒被曬。”
“曬不黑,”樂凝開眸,淺淺露出笑,“很快就白回來了。”
“是嗎?”
“嗯,小時候有段時間我覺得自己太白了,於是天天跑去曬太陽,看到曬黑了好高興,可是沒過幾天,就開始脫皮,很快又回到了白白的樣子。”
他笑音悅悅,“然後呢?”
樂凝怔了怔,“沒有然後。”
“我們凝丫頭是一朵潔白的小茉莉,當然曬不黑呀。”然後,那個人溫顏如晏,對挫敗不已的她柔笑道。
突然感覺到腰間的手收了收,耳邊笑語沉柔似水,“我們樂老師可是來自茉莉花之都的一朵潔白小茉莉,當然曬不黑。”
她猛地抬首,止不住那一霎淚水溢湧,隔著墨綠的太陽鏡,他未見,在淚溪下淌之前,她低頭別到一旁,貼著他臂膀,“我要睡了,認真釣魚,不許吵我。”
對她突來的孩子氣,湛彥和無奈又寵溺,吻了吻她鬢發,“好,樂老師安心睡,老公努力釣魚。”
♀◆♂
“樂凝,不要趴著睡。”
他的樂老師,什麼都好,唯獨有一個讓他頭疼又孩子氣的不良習慣——總愛趴著睡覺。那幾天的視頻裏,她一個人的時候夜夜都是這睡姿,而兩個人時,隻要他不抱著,她一定自己縮到一邊,跟個孩子似的趴臥。
昨天出海回來後,她整個人懨懨的,做什麼興致都不高的樣子,舍不得累壞她,夫妻課自然是沒有上的,她也不讓抱,就自己縮到角落裏;他自然未勉強,隻索了一個晚安吻。睡的時候還好好的,可醒來一看,又變成了孩子氣十足的趴睡姿勢。
薄被下小小人兒微微動了動,囈語似懶應了聲。
他無奈哂然,幹脆把人抱過來,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掃到她因睡姿而不整的領口,露出渾圓白軟的一片,他柔語低笑:“不能趴著睡喔樂老師,把小白兔壓扁了怎麼辦?”
可愛的名詞吸引了注意力,樂凝掀了掀眸,小臉有點皺,一副半睡半醒,“家裏要養小白兔嗎?”
“嗯,養了兩隻白白嫩嫩的小白兔。”
“在哪裏?”
“就在這裏。”
“嗯?”她皺著眉瞅他,一副懵懵懂懂,“小白兔為什麼要養在臥室裏?”
她這半睡半醒,意識不明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惹得他情念動,忍不住輕咬她耳垂,“傻瓜。”
“誰是傻瓜?小白兔嗎?”
“老婆是傻瓜。”
意識再不清明,樂凝也聽出來了,臉蹭了蹭他胸膛,鼓腮咕噥,“可是有人天天都在吃傻瓜。”
湛彥和微愣,又愉悅笑開,“因為傻瓜好吃啊。”
樂凝軟軟哼了聲,又睡去了。
“樂老師,我們上早課好不好?”香軟美人就在懷,惹得欲龍醒,不上課怎麼行?
“白天不上課。”她軟聲噥噥。
“可是樂老師昨晚沒上課,今天要補課才行。”
“可不可以請假?”
“樂老師為什麼要請假?”問是問,可雙手已經不安分,探入了幽幽芳徑。
樂凝神思滯了滯,“那就不請了,吃傻瓜的人也要變傻瓜。”
他悅然展笑,翻身壓住她,“好,吃傻瓜變傻瓜,彥和是樂老師一個人的大傻瓜。”
這一次,樂老師沒有半點起床氣,因為他這一次好溫柔好溫柔的,一點點的吃掉她這個小傻瓜,然後變成屬於她一個人的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