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孫媳身子不適,先由她靜養吧。”秦國公沉默了一會,淡淡的道,又看了眼林大夫,“這幾日你去三房待著。”
這番話到了三房,江天騏與和氏都是心領神會:“父親若不希望孫媳抱病視事,何必專門把林大夫派過來?隻是孫媳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暈倒的,這會父親還要明說著她以大局為重,未免顯得不慈!這個難人也隻能咱們去做了。”
和氏巴不得和水金能夠替三房爭這個光,立刻保證:“我回頭就去跟她說!”
“好好兒的說,別叫孩子心裏有怨氣!”江天騏叮囑道,“說起來也是咱們家賬房無用,那麼多人沒有一個及得上她的!如今這局勢又緩不得,也隻能委屈這孩子了!”又說,“讓恒兒這兩天不許亂跑,尤其不許去什麼煙花地,免得媳婦已經乏著了,還要牽掛他!”
和氏聽著心裏就是一酸:當初我才過門當家時,何嚐不是忙得死去活來?那會你三天兩頭去捧花魁喝花酒,我就不難過嗎?現在到了你兒子,倒是心疼你兒媳婦了!
不過和氏知道江天騏一向喜歡能幹又玲瓏的幼媳,私下甚至說過自己的兒子要有和水金一半的聰慧,這輩子都不用操心兒女了,此刻又是需要借重這兒媳的光景,隻好壓下嫉妒,道:“我曉得。那孩子向來懂事,我看我透點口風她就該明白,不是咱們不疼她,這也是為了他們以後好!”
正說著,下人進來稟告:“十四少夫人的丫鬟娟兒來了!”
江天騏忙道:“喊她進來——是不是媳婦醒了?”
娟兒進來之後行了個禮,果然說和水金醒了:“少夫人如今身上沒力氣,實在起不來。但牽掛著正事,所以遣婢子過來同老爺、夫人商量下,是不是在內室設座屏風,讓管事們在屏風外回話?”
“這孩子,都病得起不來了,怎麼還牽掛著賬目的事兒?”兒媳婦這麼懂事,江天騏很是欣慰,少不得要埋怨幾句,“叫她好好的養病,不要多想了,快快好起來才是正經!”
娟兒心裏罵他們夫婦虛偽無恥,麵上則恭敬道:“少夫人說想著大家都在忙,她便是躺著也不能盡心!萬望老爺夫人饒恕她沒規矩才好!”
“這算什麼沒規矩?事急從權!”果然江天騏隻是象征性的拒絕了下,立刻就同意了,又吩咐從自己庫裏取了幾件珍玩、藥材賞和水金——本來就喜歡這媳婦,現在看她還這麼識大體,江天騏欣慰之餘,決定,“恒兒今天又跑到哪裏去了?你們把他找回來!媳婦如今病中想是無力書寫,讓他在房裏陪他媳婦,這樣管事們出入無妨,需要寫寫記記,也好讓恒兒代勞!”
娟兒聞言大喜:“婢子替少夫人謝老爺!”
江家這邊緊鑼密鼓查找太後黨的罪證時,太後黨自然也不會束手待斃!
“段勁已經自.盡,然而他貪.賄的罪證確鑿,如今也隻能設法保一保他的家人了!”鳳座上穀太後麵沉似水,“這事哀家已交給穀儼去辦……江家這次從段家搜到了同慶豐記來往的證據,趁機把慶豐記封了查賬,此刻定然急於一鼓作氣對付咱們!未必有多少精力去管段勁的家小,應該不難把人換出來!”
“京中慶豐記的賬本此刻已經運入國公府,是沒法子了。”邱典建議,“但外地分號上的賬本絕不能讓他們順利得手!否則與總賬對照無誤,咱們根本無從辯解!”
政治鬥爭是很需要錢的,這也是和水金沒過門就掌了江家的賬本的緣故——要是等她過門再當家,這耽擱的幾年裏,皇後黨得少撈多少錢啊!相比她能夠帶來的利益,規矩什麼的都是浮雲!
而太後黨這邊最主要的經濟支柱就是慶豐記!
現在慶豐記被江家封了,不但會順藤摸瓜追查到他們頭上,對於整個黨派的荷包也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一個沒錢的黨派想要生存並壯大下去,除非大部分人都擁有一個崇高的理想,達到有情飲水飽的境界——很顯然太後黨不是這個路線的!相比段勁倒台,慶豐記被查對他們的打擊更大!
所以現在關於段勁的家小,穀太後交代了個結果也就過去了,這會殿上之人更關心慶豐記的結局。
“外地分號上的賬本咱們恐怕也來不及了!”湯子默沉吟了一會搖頭,道,“江家此次分明就是蓄謀已久——他們怎麼可能不早就派人在外地等好了,朝上一發難成功,京中慶豐記封了,就立刻動手?咱們現在派人,哪怕是飛鴿傳書……也晚了一步!”
穀太後聞言臉色驟變!
但太後到底攝政數十年,不是那麼容易被打垮的,略作沉吟,穀太後很快有了決斷:“貪墨之事,難道僅僅隻有段勁一個?江家黨羽又能清白到哪裏去?慶豐記之事,我等已失先手,難以救援!既然如此,索性不要管了!從江家及其黨羽下手,他們能彈劾咱們的人,咱們難道不能罷黜那些亂臣賊子?!”
別以為一個慶豐記就能讓哀家方寸大亂,被你們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