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子默淡然道:“皇後娘娘難道不覺得,段侍郎之所以會‘借’這樣一筆巨資,也是因為當年齊王妃的陪嫁過於豐厚,生怕怠慢了蔡王殿下?”
“那是江家富裕,段家既然沒那個底子,偏要跟江家學做什麼?”江皇後冷笑,“難道齊王妃陪嫁一豐厚,全天下女子出閣都要向她看齊?段勁分明就是自己糊塗!怎麼你倒想怪到齊王妃頭上去?”
江天驁立刻出列:“皇後娘娘明鑒,齊王妃乃臣與臣妻的幼女,難免嬌寵些,又常在臣的二叔、二嬸膝下承歡,是以出閣時,臣的二叔、二嬸都陪送了妝奩,因此才格外豐厚!”
江天騏則立刻代秦國公解釋:“臣的幼媳和氏,生來聰敏過人,擅長生計,未過門前,江家產業便已是她在打理。這些年來獲利極多,臣父與臣以及諸弟諸子侄因要忙碌前朝政事,鮮少過問賬目,若湯相或任何人對齊王妃妝奩有所疑問,臣的幼媳隨時可以上殿對賬!”
太後黨才不想跟和水金對賬,這位主兒才出來拋頭露麵賺銀子時,多少看她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的賬房,無不給她做了成名的墊腳石?據說和水金打理下的產業,管事們連一文錢都不敢做手腳——原因無它,根本瞞不過去!
更何況今天的事情是江家折騰出來的,和水金恐怕早就把賬本收拾好,預備給太後黨還有中立黨好好上一課“論江家是怎麼財源廣進”了!
湯子默隻當沒聽見江家兄弟的話:“皇後娘娘此言,臣卻以為不然!所謂出嫁由夫,蔡王殿下與齊王殿下皆為陛下骨肉,齊王妃陪嫁豐厚在前,段家不敢令蔡王妃寒酸出閣,此豈非人之常情?早年陶家就傳出家計艱難的消息,但不久前魯王妃的妝奩卻不比蔡王妃少多少!娘娘以為呢?”
“陶家乃是本宮的外家,其先人陶諱吟鬆深蒙先帝之恩,曆年賞賜不斷。縱然有過一時周轉困難,也就是現錢罷了,至於珍玩之物,上好木料,庫房裏可多了去了!”江皇後冷冷的道,“這回魯王妃出閣,本宮的母親也有豐厚添妝,魯王妃陪嫁豐厚有什麼好奇怪的?而且你說蔡王與齊王都是陛下骨肉,所以齊王妃陪嫁豐厚,蔡王妃也不可太寒酸——本宮倒想知道,為何蔡王妃的妝奩竟蓋過了魯王妃?一般是陛下骨肉不假,但長幼有序的道理侍中就想不起來了嗎?!”
湯子默冷笑:“娘娘這話豈能服眾?先帝駕崩已有三十餘年,陶公更在先帝之前便已辭世!陶公去後,陶家的敗落是有目共睹的,幾十年不見家業重振——這些年來市中可沒少發現陶家典當的珍玩之物!陶家又怎會僅僅隻有現錢上的麻煩!即使魯王妃的妝奩有秦國公夫人添妝,但微臣記得,當年江家八少夫人出閣之際,妝奩似乎也沒有如今的魯王妃多吧?江家八少夫人也是秦國公夫人的侄孫女,還是侄長孫女!按照長幼,秦國公夫人便是給她們姐妹添妝,江家八少夫人所得也應該在魯王妃之上!卻不知道為何魯王妃的妝奩,反而越過了其同輩長姐?!”
這湯子默不愧是當朝副相,皇後剛剛指出蔡王妃的嫁妝越過魯王妃,有不敬嫂子的嫌疑,他馬上就想起了魯王妃的堂姐小陶氏,同樣抓了皇後這邊一個長幼失序的把柄!
江皇後臉色變幻,一時間沒能回話,短暫的沉默後,竇祭酒忽然站了出來:“莫如徹查陶、段兩家,且看究竟孰是孰非!”
此言一出,中立黨反正跟著薛暢打醬油也還罷了,二後的人大抵都感到突兀與驚訝,隻是秦國公等人神情平靜——這份平靜落入穀太後、湯子默等人的眼中,略一想,都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