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兩個同她關係都不好,這次王府出事的內幕,兩人路上又交流過了,此刻麵對楊王妃這個名義上最悲傷、實際上的受益人,都提不起說話的興趣。
幾句場麵話過去,問起秋孟敏,於情於理姐妹兩個都要提出去探望和侍疾,楊王妃那憔悴傷心到絕望麻木的表情才改變了些:“按說你們這一片孝心,我很不該不準。隻是你們不知道,王爺他當時被那些混賬東西氣得當眾吐血不說,後來扶進內室,竟扒著床沿足足吐了兩大碗血……”
說到這裏拿帕子點了點眼角,“這兩天憑多少安神藥喝下去都睡不著!一直到今早才真正入眠——我卻希望他能夠好好睡一覺的。”
秋曳瀾本來也是說說,此刻就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卻不能打擾伯父安置了。”
楊王妃正要接話,忽聽秋寶珠故作驚訝的低呼了一聲:“父王現在不能打擾嗎?那四妹妹剛才一進門,就說去看父王?”
“什麼?”楊王妃聞言,眉頭一皺,就看向繡豔,“還有這樣的事情?”
繡豔也是一臉詫異:“婢子沒聽說啊!”
“快去看看!”楊王妃一臉的惱怒,“孝順也要有分寸,王爺現在是能被打擾的嗎?!”
秋曳瀾轉著腕上鐲子不作聲,眼角瞥見秋寶珠神色之間閃過刹那的快意——楊王妃已經預訂寡婦身份了,會不把這別院看看好、會不知道秋明珠沒到她這裏來就去了秋孟敏處?
這主仆兩個現在裝驚訝裝不知道,怕是打算日後這麼告訴別人:“王妃才受喪女之痛,查出來又是家裏人下的手,傷心得簡直沒法說!哪裏還有精力管束下人?七公子年紀又小……而且誰會想到四小姐這麼不體恤王爺呢?本來王爺就被氣得傷了元氣,好容易睡著,四小姐這麼一跑過去,王爺……王爺能不出事嗎?”
“可憐的秋明珠!”秋曳瀾心中冷笑,“真是急昏了頭了,也不想想秋孟敏膝下三個兒子,目前唯一能繼承王爵的就是秋寅之!她還不經楊王妃允許就先跑去看秋孟敏,看不到也就算了,看得到那就是掉坑裏了!”
而秋寶珠故意提起這話題,顯然是要順著楊王妃的安排朝坑裏推秋明珠一把。畢竟她這個秋孟敏的元配嫡女,過的日子卻是秋家女兒中最差的不說,身為長姐,親妹妹就沒一個把她當長姐尊敬的!現在局勢變化,卻是輪到她這個做姐姐的給妹妹們教訓了!
片刻後繡豔果然帶人揪了秋明珠過來,一進門就跪下請罪:“四小姐確實先於二郡主、五郡主進門,直接去了王爺那兒!婢子竟一點也不知道這事,實在失職……”
楊王妃沒心思聽她說完,直接問:“王爺現在怎麼樣了?”
“回王妃娘娘的話,王爺之前本來睡著了,但四小姐過去,說奉了王妃之命進內探望,老奴……”
“混賬!”楊王妃怒叱著打斷了婆子的話,“她回來我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讓她進內探望?!我當初怎麼叮囑的?王爺好容易睡著,萬不可打擾了他!這別院裏是有千山萬水?不會過來核對一聲再讓她進去?!”
“胡說!”與此同時是秋明珠的尖叫,“我根本沒有假稱過王妃之命!我到了父王的院子裏,她們直接讓我進去的,我根本不知道父王他——”
秋曳瀾蓋上沒動過的茶,與秋寶珠對望一眼,心照不宣這事到這裏就要塵埃落定了。
……是日傍晚,西河王秋孟敏逝世。
毒殺寧泰郡主的卞側妃,早在穀太後處置懿旨下達前就已咽氣,當然即使如此,她側妃身份也被削去,僅以庶人禮下葬。
而沒被楊王妃差點打死的秋宏之,身兼謀害妹妹與氣死親爹的罪名,也是死路一條。
秋明珠的下場自然也不好,夫家當初是衝著她姨母是深得寵愛的側妃才聘她的,如今她靠山沒了,又落了個過失導致親爹沒熬過去的罪名,現成的理由給了她一紙休書!
……卞側妃所出的八公子秋茂之,夭折的日期很含糊,原因也不清,但眾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提,隻是感慨西河王府這一場慘劇、感慨楊王妃與新任西河王秋寅之的苦命。
況青梧當初在行宮裏、在穀太後與江皇後跟前信誓旦旦的許婚,就這樣被人遺忘,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
不過西河王府慘劇引起的輿論也沒持續多久,周王即將大婚、七皇子將封王定親的新消息,很快將它變成了舊聞。
等避暑結束、返京路上,眾人關心的都變成了兩場即將舉行的皇家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