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鴉聲一片。
酒泉鎮,一片荒蕪。
月色竟也如此慘淡,慘淡的月光,慘淡的每一秒,每一秒都刺激著熊千千的大腦神經。
眼前,是她剛剛打開的第八扇門——包括前麵的每一扇門,裏麵都會有死人。
熊千千是個不怕死人的人,她本來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但現在她怕得要命。
死的都是在這裏生活的普通人,都是頭部重創,一招斃命,死狀慘烈,連熊千千都忍不住看了想吐。
——難道我真的看錯了他?他那麼著急離開就是為了來這裏殺人的?
熊千千不敢再想下去,她知道她能想到的答案,方羽絕對也能想到,她忍不住要去看方羽……
哭聲。
“怎麼會……不是這樣子的……”方羽坐在酒館門檻上,已泣不成聲。
現實的反差給人帶來的打擊,就如同天堂跟地獄。明明這件事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就感覺這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殺人放火都跟她有關係了起來——因為她在乎的是朱星寒。
熊千千看在眼裏,心中更加難過,要知道她對這方羽徒兒百般憐愛,實在不忍看到她傷心。
熊千千道:“方羽乖,快別哭了。”
方羽情緒更加難以自製,卻還道:“我隻是,我隻是……”
一個在哭得難以自拔的人,說出的話也隻會被哭聲淹沒。
熊千千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雙手握住了方羽雙肩。這雙手就像是有種魔力,能傳出讓人鎮定的力量,方羽果然收住了淚水。
熊千千道:“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冷靜,明白嗎?”她的表情跟聲音果然都很冷靜。
方羽什麼也說不出口,怔怔地點點頭。
熊千千微微一笑:“很好。”她站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周圍,道:“你覺得奇怪不奇怪,如果真的是朱星寒所為,那麼,他進屋殺人的時候不可能沒有動靜,但以朱星寒現在的武功來看,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手殺人確實能做到不驚動別人。”
朱星寒受韓山童所賜功力,所以要殺這些毫無武功的普通人根本不費吹灰之力,這一點熊千千都聽方羽講起過。而在密室內,武功高強的向笑天也被朱星寒幾招內製服得服服帖帖。
對於武功高低,熊千千堅信自己的判斷絕對不會看走眼,所以她說朱星寒不會驚動別人,就絕不會錯。
至少方羽對師父的判斷也是堅信不疑。
熊千千繼續道:“所以這不能算是疑點,疑點應該是殺了人後,窗門緊閉,在外麵看來,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殺人場景,未免太過蹊蹺。”
方羽認真聽著,迫不及待道:“那然後呢?”她的樣子,哪還有剛才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熊千千忍不住一笑,伸手輕輕敲了一下方羽腦袋。
熊千千又想了一下,才道:“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假設這就是朱星寒的所作所為,在他殺完人之後又留下字條,告訴別人這是他幹的,這麼做的話,門窗當然就不是他關回去的,因為這說不通,我們隻能假想是別人為了幫他掩蓋事實,替他把每家每戶的燈火全滅,再把門窗全都關閉起來。”
方羽道:“果然……這裏的人還是他殺的……”聽完熊千千的分析,她反而更難過。
熊千千道:“丫頭,我話都還沒講完,你想哭又著什麼急?”
她又繼續說了下去:“還有第二種可能是‘禍害栽贓’,有人殺光了這裏所有活著的人,留下書紙栽贓給朱星寒,卻在之後,又有人為了掩蓋這些殺人場景,就將每家每戶的燈火全滅,再把門窗全都關閉。”
方羽想了一下,道:“的確有可能是這樣。”她會讚同,隻因她跟朱星寒也算是共同經曆了生死,所以她更相信朱星寒不是凶手多一些。
熊千千得意地笑了笑:“怎樣?師父的分析有沒有道理?”
方羽道:“可是那張字……為什麼這個替朱星寒掩蓋殺人現場的人,不把那字也取走呢?”
熊千千笑了,道:“說不定這人是個少根筋,急忙忙掩蓋現場,卻忘了取走字條吧。”
方羽一向很相信師父的判斷。
可這次她卻問了:“師父你說得對,可徒兒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是緊張的。
熊千千道:“哪裏不對勁?”
方羽想了半晌,卻道:“徒兒也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她的聲音越來越弱,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然後她的臉色已變了。
她感覺背脊發涼,甚至涼到了腳底,涼透了全身,這是一種深深地恐懼感。
但是方羽並沒有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她看到的隻是地上自己的影子,是從背後酒館裏的燈台照出來的投影。
燈台上的紅漆蠟燭,新融的才隻一點點,應該是剛點上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