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鵝毛般大片的雪花隨著寒風從破碎的窗口飄進,輕盈的落在沾滿灰塵的梳妝台上,風兒一吹,又被輕輕吹起,打著旋兒滿屋子的飄蕩。
楚楚麵無表情的躺在破爛的木床上,渾身止不住的瑟瑟發抖,身上蓋著唯一的、單薄的棉被早已破敗不堪,隱隱發出腐敗的臭味。
算算日子,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也有三年了……三年來,每個日夜對她來說都是無盡的折磨,生不如死的折磨。
楚楚正望著窗外茫茫的雪,眼神恍惚,思緒不知飄去了哪裏。
突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轉頭,楚楚的目光瞬間變得柔和起來,張張嘴,用沙啞難聽的聲音喚道:“玉兒,外頭冷,快快進來……”雖然裏頭也不見得有多暖和。
一個瘦小的男孩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走進屋,單薄的身子很是孱弱的樣子,看起來約摸七八歲的年紀,頭發因為長期營養不良枯黃稀少,身上穿著一身破舊的粗布麻衣,小小的臉因為寒冷白裏透著些青紫。長滿凍瘡的手裏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米糠粥,他獻寶似得端來到床旁。
男孩手腳麻利的扶起楚楚,小小的手不怕燙一般端起米粥,遞給楚楚,一臉期待的看著她,見楚楚一直盯著他的手看,便不好意思的將手藏到身後去。
楚楚端著米粥,想到這苦命的孩子,不禁眼淚掉下來,為何……為何他還這麼小,便要跟著她受這種委屈。若不是她不夠謹慎小心……若不是因為她太過相信別人,玉兒此時恐怕還在溫室裏健康的成長……哪怕他是天生啞兒,但是他畢竟是他的親生兒子。
玉兒見楚楚流淚,有些慌張,伸手去幫她擦淚,擦完又指指米糠粥,張張嘴,示意她快些吃。自己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粥咽了咽口水。
玉兒的手指觸碰到楚楚的臉,如此的冰涼,手指上卻被燙起了泡,他自己卻好似沒發現一般。天這麼冷,定是麻木的失去了知覺。看著玉兒楚楚止不住落淚,如何還能吃得下。
三年了,冬日就像是世上最殘酷的懲罰一般,每分每秒都在折磨著她們。
“玉兒,娘不餓,你吃……”楚楚將手中的碗遞給玉兒,見他不肯接,便威脅道:“你不吃,娘也不吃。”
玉兒這才接過楚楚手中的米粥,含著眼淚一下喝下半碗。玉兒是懂事的,可他再懂事,不過也隻是個十歲的孩子,一個孩子罷了……
喝完粥,揚起臉,玉兒看著他的娘親,給她一個讓人安心的笑臉,那閃爍著光亮的大眼睛似乎在安慰著楚楚。
喝下米糠粥,楚楚不自覺的舔了舔碗沿。望望窗外,思緒又飄起來……
這一次,恐怕是熬不過了。
李府的人怕是忘記了有她這麼個人了。
前些年曾經的服侍過玉兒的奶娘念舊情還會偷偷送些米來,到了冬日,也會送些棉被衣服過來,哪怕隻有一點點,也足夠她們娘倆過好些日子。不過,就在前段日子,奶娘過來送米,被李府的管事發現,於是便在楚楚的麵前,生生將奶娘打死。
猶記得,那管事翹著手指捏著鼻子,一臉嫌惡的樣子,惡狠狠道:“我倒奇怪,你怎麼還沒死,沒想到竟還有人幫著你,你這般的賤人,有何顏麵活在世上?!”
楚楚想笑,看著管事的模樣,不由得想起當初她剛來李府時,這個老男人如同哈巴狗一般對她哈腰點頭,可笑又可憐的樣子。
時至今日,為何她會成為如此這般模樣……這如同被詛咒了一般的命運。
楚楚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天,心中翻起巨浪,那刻骨滔天的恨意早就深入骨髓,緊緊的紮進她的心裏,每每想起,都心如刀絞。
三年前的雪天,楚楚瑟縮在暖融融的被窩裏睡得正香,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巨大的踢門聲驚醒。睜開眼,竟看到床旁睡著一個全身****的男子,而這個男子……楚楚認得,便是她夫君的好友雲錚。
雲錚迷糊的揉著眼睛,顯然還沒睡醒,不耐的皺眉怒喝:“吵什麼吵,不知道本少爺在睡覺?!”
楚楚揪著被子,眼中的迷茫瞬間褪去,一時之間腦子一片空白。纖細的眉如今糾結成一團,心中驚疑不定,為何會這樣?昨日……忽而想起昨日吃了葉暖暖送來的燕窩粥,登時臉色蒼白起來。
如此的周密的陷害,她定是百口莫辯。
房中一下便湧進許多的人,其他人楚楚沒去看,她的眼中隻看到,人群中高大威猛的男子,她的夫君——李君墨。
楚楚看清李君墨眼中的憤恨和羞辱,頓時心如死灰,絕望的閉上眼。
李君墨大步上前,再沒有平日裏的鎮定自若溫文爾雅,粗魯的一把掀開被子,揪著她的頭發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瘋狂的模樣如同一隻發了瘋的老虎,麵色猙獰的掐住她白細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