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歲的劉濤從超市裏走了出來。他打開雨傘搖搖晃晃地走進了雨中。轉過了街角,他進入了兩棟高大建築之間的小巷。
這時是二零零五年六月十五日晚上八點三十四分。劉濤抬起了拿著塑料袋的右手看了一下時間,想到快要到與別人與好見麵的時間,便加快了腳步,向前走去。
隨著雷聲陣陣,雨勢也逐漸加大了,在小巷右邊第三個樓梯口處,劉濤收起了雨傘,並且輕輕地撣去粘在衣服上的雨珠,然後往樓梯過道處走去。樓梯口處的感應燈在劉濤靠近的時候亮了起來。
劉濤不住地向後倒退著,眼看這就要倒退到了雨中,可是他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等到雨水猛烈地敲打這劉濤的臉,劉濤才清醒了過來。三個身穿雨衣的陌生男子出現在劉濤的視線中,由於他們把雨衣的帽子壓得很低,劉濤看不清這三個陌生男子的臉。但是,劉濤馬上明白了,雨勢他轉身向小巷口走去。可是,在離小巷口最近的樓梯口除竄出兩個同樣是身穿黑色雨衣的男子擋住了他的退路。
“走,在目前來說對你沒有什麼好處呢,劉濤先生。”一把蒼老的聲音從三個男子的背後傳了出來。
“你們是誰?”劉濤問道。
“我們是誰?嘿嘿。”蒼老的聲音發出兩聲幹笑,“我們是你的老朋友了,劉濤先生。”
“老朋友?”劉濤想了想說,“我記不起,我什麼時候認識你們了。”
“嗬嗬,不記得沒關係。”蒼老的聲音不慢不緊,“待會我會讓你慢慢想起我們是誰的。”
“你到底是誰?”劉濤沒時間跟他多說,他知道此刻已經到了他與那個人見麵的時間了,如果這次不見麵就再也沒這樣的機會了,所以他此刻心急如焚。
“不用急,慢慢來,我說起一個名字你肯定會記得起的。”聲音依然在雨衣人的身後響起,他依舊是不想見劉濤,“十年前,那一次很轟動的考古,最出名的225聯合考察隊。”
話音剛落,劉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顫抖地問:“你……你到底是誰?”
神秘人不理會劉濤的問話,又緩緩地問道:“你們拿走的東西呢?”
神秘人講到那東西的時候,劉濤聽得更是心驚肉跳,他的大腦一下子亂了起來。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他所經曆的生離死別的時刻:一男子在被卷進流沙的同時,用力將一樣東西拋向劉濤。劉濤仿佛又聽見了那名男子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別管我,將這東西帶走,以後永遠不要再來了。”
“還不明白嗎?”老者緩緩說道,然後慢慢掀起蓋在頭上的帽子,一張臉出現在出現在劉濤麵前。雖然雨下得十分大,劉濤站在雨中麵試線有點模糊,但是接著過道裏的燈光他還是看到了這張臉、這張臉劉濤永遠忘不了。這個老人的臉,有一半套著猙獰的惡鬼麵具的,咋一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劉濤看見老人的真麵目後,就再也站不住了,雙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是……是你。”劉濤的聲音除了顫抖,更多的是恐懼,“你,你想怎樣?”
“很簡單,我隻要回屬於我們大草原的東西。”老人說。
說完老人伸出幹枯的手,向劉濤索要他所帶走的東西……
此時,黑夜中一道閃電劈了下來,他們的說話聲音很快就被雨聲和雷聲所代替。
是夜。
雨勢依舊沒有減弱,傾盤而下。
宋柏銘打著雨傘在等待著。旁邊是一間超市。現在將近十一點,超市已經打烊了,可是,宋柏銘要等的人還是沒有出現。他望了望手表,輕聲嘀咕著:“這個劉濤到底在搞什麼,說有要緊的事自己卻沒來。”
宋柏銘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因為明天還要到X大做學術報告,還要整理資料,所以,宋柏銘掏出手機,打開通話記錄,檢索出一個號碼,然後撥了出去。
在一串長長的手機彩鈴過後,宋柏銘聽到了一個甜美的女聲:“你好,你所撥打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宋柏銘合上手機,不再做任何停留,朝一輛停在路邊避雨的出租車走去。
“您要去哪呢?”司機搖開車窗問道。
“蓬萊大酒店。”宋柏銘彎下腰說,“你去嗎?”
“去,去,我去。”司機忙回答說,“你請上車。”
宋柏銘拉開車門,先讓身子進入車內,然後收回雨傘。車門一合上,出租車就開始啟動,緩慢地駛進雨中。
與此同時,宋柏銘沒注意到他離他不遠的地方一輛黑色的奧迪也緩緩地駛進雨中,並且跟著宋柏銘的出租車。
“跟緊點”蒼老和沙啞的聲音從後座裏傳到了司機的耳朵裏。
“放心,他不會離開我們的視線的。”司機點了點頭。
聽到司機的話後。老人放心地坐在奧迪後座上,閉目養神。
出租車內顯得異常的平靜,宋柏銘沒有與司機搭話,他隻是扭頭看著窗外傾盆的大雨。雨水使勁地拍打在車窗上,然後沿著車窗形成一條小河,慢慢向下流,窗外的各種光這射進了宋柏銘的眼中。
“Welcome to the Hotel California,Such a lovely place, Such a lovely face.They livin' it up at the Hotel California,What a nice surprise, bring your alibis.”
加州旅館熟悉的旋律傳進了宋柏銘的耳朵,他扭頭望向出租車前座。音樂就是從前座的音響裏傳出來的。
“舒緩的音樂能讓人精神愉悅。”司機邊開車邊說道。
“是啊,音樂是個好東西。”宋柏銘應答道。
“不要怪我多嘴哈,聽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司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是的,我不是本地人,隻不過來到這裏出差而已。”宋柏銘笑了笑說。
……
安靜的氣氛被一首老歌與一個問題所打破,宋柏銘與司機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約莫十五分鍾後,一間富麗堂皇的酒店就出現在宋柏銘的眼前。
出租車在酒店門口停了下來。宋柏銘走出了車廂。
“先生一共是四十五塊……好的,找您五塊。祝您在本市過得開心,晚安。”
出租車駛進了雨中很快就消失在宋柏銘的眼中。宋柏銘在門口收起傘,拍掉粘在他肩上的水珠,然後頭也不回地向酒店裏麵走去,隻把背影留給了門口那輛黑色的奧迪小轎車。
據說,在接近死亡的時候,生前的記憶會自動的一一回放。劉濤手捂著胸腔下一點的位置,躺在樓梯的過道裏。子彈穿過了他的皮膚,在他的胃裏開了一個洞,像火燒一般的感覺傳遍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模糊之中,他隱約看到了曾經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肩搭著肩向他走來,並且向他伸出了手:
“劉濤,劉濤,別睡了,起來了,我們走吧……走吧……”
劉濤的右手在虛空中劃了一下,想要挽留住昔日的同伴,結果,手觸碰不到任何事物,便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兩小時後,雨已經停止了。幾個年輕男子醉醺醺地往兩棟樓之間的小巷裏走去。
“再喝,喝多一瓶,我就能把李老師,灌,灌倒了。”一個瘦削男子對著另外幾個男子說。
“你就吹吧。身形顯胖的男生回答道,“最,最沒有用的就是你,才一瓶下肚就醉成這樣了,還,還說要灌倒李老師呢,你倒不如叫一瓶倒呢。”
“誰,誰說我是一瓶倒?”先前說話的男子不服氣了,“告訴你,我以前……哎呦。”
話還沒說完,瘦削的男子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上。他連看也不看就大聲罵道:“是誰那麼缺德啊,將東西對方在樓梯過道裏。”
罵完他就想站起來,突然他覺得撐地的有一種軟綿綿的感覺,他定神看了看將他絆倒在地的東西。這一看,將瘦削男子嚇出了一身冷汗,同時與他一同回來的幾個男子僵硬地站在過道口,不敢再向裏麵邁出半步了。
瘦削男子看到的是一具沒有體溫的屍體。
燈光下,宋柏銘正在整理一些關於蒙古的考古資料,好為明天的學術報告做準備。
“事情有點不太妥。”宋柏銘突然想到了劉濤,一陣不安湧上了心頭,“已經十年了,我本以為那次考古活動中的生還者隻有我一個了,沒想到劉濤也逃了出來。可是,既然他約我見麵,為什麼到了最後的關頭都沒有出現,難道說……”
宋柏銘放下了手頭的資料,不敢再想下去了。十年前,那一段他不願提起的往事,在得知自己的戰友劉濤還活著的時候,一下子就浮現在他的眼前了。他看了看那些蒙古考古的資料,眼前出現令人幾個人男人肩並肩地走在沙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