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官向來是揪出一個,扯出一堆,尹承善既然敢於撬開冰山一角,他斷不會半途而廢,廣州官場風聲鶴唳,兩廣總督接到消息匆忙趕回廣州,陷進去的人證據確鑿,誰也別指望尹承善尋私情,兩廣總督做到這個位置,也不是好惹的,原本想著借機離開廣州,給尹承善下馬威,但顯然他的策略失效了。
兩人在知府衙門詳談了一頓,達成了某種共識,尹承善不會追查下去,廣州官場恢複了平靜。兩廣總督在總督府裏大發脾氣,“隻有他是清官?毛頭小子豈會知道仕途的凶險?”
蕭夫人安慰於他,“年輕氣盛,尹知府一路走得太順了。”
總督歎氣,他也知道廣州官員有的很有問題,但他不敢向尹承善揭開蓋子,他在廣州五六年了,同各方勢力牽扯太深,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卻不敢動彈。
“都說廣州是黃金窩,在我眼卻是蝕骨之地,人處富裕地,德行卻失去了,窮鄉僻壤即便出的刁民,也比廣州這些人好整治,尹承善……壞了我的大事。”
“唯有他想著清除毒瘤?本督亦然。”
蕭夫人輕聲勸著,“好在當初的親事沒定下來,不過廣州城裏有了風聲,再議親怕是不容易,她同小五一般都是我的女兒,我如何都不會虧待了她,等風波過去再找好人家。”
“她的婚事不是交給你了?同我說作甚?”
蕭夫人拿起茶盞,輕聲說:“我不是擔心她誤會了?又鬧出個什麼病症的,以前倒還罷了,尹知府能直達帝聽,他嶽父可是翰林院院長,翰林禦史不分家的。”
兩廣總督方才的氣勢頓時沒了,神色有些訕訕的說:“她既然做了妾,一切規矩都會守著,小四的婚事斷沒有她言語的機會。”
“罷了,我不過是說兩句,她是個懂規矩,隻要大麵上不犯錯,我樂得她伺候老爺。”蕭夫人抿了抿嘴唇。
“這些年,老爺且說說,我可曾虧待了她一丁點?即便我養了她兩個兒子,三兒不是我點頭才留在她身邊的?我對四丫頭比對小五還好,我倒不是怪老爺偏心,她救了老爺一命,有是表親,她一直跟在老爺身邊,我也是放心的,但今日三少爺不知誰挑撥的,混賬事做了不少,礙著三兒是她養大的,我著實插不上手,以前在兩廣誰不賣老爺個麵子?但如今有了尹知府……我昨個做主將他關進祠堂反省去了,她是哭得死去活來的,實在是……哎,老爺,我這可都是為您著想。”
不得不說兩廣總督是個很重情義的人,隻是他重情對妻妾都是傷害。他少時家貧,得舅舅資助向學,同表妹青梅竹馬,考了三次後才勉強中了進士,在三榜中下,好在有了官職,同舅舅表妹能交代過去了,回鄉省親後,原打算同表妹定下白首之盟,他同表妹在河上劃船時,天下大雨,打翻了船。
他不會水,全靠表妹帶著他劃水,勉強上岸後,表妹體力不知,沉到了水裏,他是有哭有叫,找了三日也沒在河裏找到表妹,都說她淹死了,喪事都辦了,他對舅舅一家極為愧疚,但他是官身不可能在家鄉停留太久,回到京城做個小官,這時他的好運到了,同蕭家小姐因一幅字畫結實。
他是有真才實學的,蕭家雖然是望族世家,蕭夫人雖然是嫡出,但卻是旁支的女兒,蕭家相中了他招為女婿,並在仕途上對他提攜,最狗血的地方到了,表妹被人救了,但頭撞到了石頭,所以一直昏著,好不容易醒來,也不記得自己是誰,日子就這麼耽擱了,如果一直如此,大不了說他們有緣無份,但她突然恢複了記憶,尋會家門,經過驗證後,確認是她。
此時總督已經娶了蕭家小姐,雖然他有時會想起表妹,但夫妻兩人過得聽和美的,表妹不愧是大殺器,上京尋表哥……總督左右為難,蕭夫人想再給她說門親事,但看有人不樂意,不嫁給表哥就不活了。丈夫欠著她救命之恩,如果虧待了恩人,便是無德無良,仕途也再難有發展了。
蕭夫人對她說,如果能接受做妾,便準許她進門,如果受不了,她會得一大筆的銀子,兩家還是姻親。總不能表妹來了,妻子讓位吧,再是救命恩人,蕭夫人也不會腦殘成這樣的。
不管是不是真樂意,表小姐又一次成功做妾,總督大人享受了齊人之福,蕭夫人不知怎麼就是沒有孩子,表妹卻接連生子,她直到四十歲上才有了女兒。
總督大人雖然心悅表妹,但對夫人是實打實的敬重,幾乎不曾偏疼表妹,一切按照內宅規矩辦,雖然偶爾表妹說兩句酸鹽酸語,總督都當做耳邊風,說得過分了,反而會冷著她,於是總督府的後院是平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