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山以雄、險、奇、秀四大奇觀揚名於世,自古便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美譽,餘邵詩雲:“長江南岸鄱湖畔,拔地廬山風景妍。峭壁陡崖飛瀑布,奇峰秀嶺繞雲煙。”廬山之奇觀,向來引得文人墨客流連忘返。
在這廬山五老峰南麓九江,便有一間白鹿洞書院,相傳是唐代貞元年間,李渤隱居此地讀書,養一白鹿自娛,便有人稱之為白鹿先生。後李渤升調,敕造了一間書院,這白鹿洞書院,也因此得名。想那初建成時,必是風光已極,客座高滿,日聞詩詞誦聲,夜聽蟬叫鹿鳴。隻是經了五代十國,番邦大舉進犯,書院曾被燒毀過幾次,沒落了多年,至高祖皇帝下令重修書院,這才休養生息,複又漸有了些興盛之意。
時已臨秋,但在這江南一帶,卻仍是風光秀麗,翠山綠水。恰逢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白鹿洞書院外的九江市集,正是客來商往,好不熱鬧。
“且聽我道,楊家女將,三軍巾幗,不讓白須,大破遼軍天門陣的故事。不過在此之前,且先聽我細說楊家一門忠烈,老令公楊繼業,軍中皆稱金刀令公楊無敵,妻室楊佘氏,後又稱佘太君。膝下七子,個個是文武雙全……”這沿湖畫舫堤岸,搭棚建舍,正是一處勾欄瓦肆,閑玩的所在,說書人正襟危坐,嘴裏念叨,手中還不時拍著過板石,換得底下的聽客們拍手叫好。這一段楊家將,從那血戰金沙灘,講到大破天門陣,足足講了兩個時辰,說書人竟也隻是偶提茶杯,半分也不見疲態。來往的人越聚越多,無不是駐足傾聽,隨聲附和。
正講到穆桂英掛帥,會戰蕭天佐一役時,那底下卻傳來一個聲音:“先生,這些個家將傳奇,我們都已倒背如流,興許是否換個沒聽過的?”這聲音不甚粗厚,倒似還有些稚嫩,眾人循聲望去,卻見那人群中,站著一個不過十四五的少年,衣著雖是粗簡,不過一雙丹鳳眼,頗為令人難忘。
那說書先生瞧這少年郎不似故意砸場,端起茶杯,輕笑了一聲:“哦,那你想聽什麼?”少年撓了撓頭,卻道:“先生可有什麼新故事?隻要不講那薛家將、呼家將和這楊家將便行。”這些駐足的聽客也大多聽厭了三家將的故事,多有想聽另他的奇事軼聞,便也出聲附和,說書先生聽罷,哈哈一笑:“這百家忠義,最是打頭的三個,卻被你一言否之,當真是初生牛犢。”
說書先生放下了茶杯,頓了些許,隨即道:“既然是新故事,那便講個就近的,那方臘反叛,韓世忠勇擒賊首的事!”
“好!”底下的聽客們頓起呼喝,那少年也是隨聲應了一下。
說書先生一拍過板石,正聲道:“卻說宣和年間,徽州旱災連年,那歙縣方臘,原名方十三,本是一方教士,有稱曰其為大聖明王,頗得百姓擁護。卻因那奸相蔡京,為度私欲,在各地設應奉局,搜刮民脂民膏,對上稱‘花石綱’,實則十之八九,都落入了那些個高官的荷包裏。方臘於那宣和二年十月,揭竿而起,聲勢浩大,不亞陳勝吳廣……”
這方臘本是深得百姓愛戴,不過自揭竿後,自立小朝廷,卻也學皇帝設了三宮六院,這江蘇等地,百多十家的女孩,都被他擄去當了壓寨夫人,此等行徑,卻與盜匪無異。宣和三年夏,各地討判聯成一軍,以童貫為首,將方臘叛軍盡數圍剿,時人無不拍手稱快。不過那童貫也非賢良,與蔡京、王黼、梁師成、朱勔、李彥等五人,權傾朝野,民間多將他六人,合稱‘六賊’,當中便以蔡京、童貫為最,蔡京被稱‘公相’,童貫卻稱‘媼相’。童貫宦官掌權,這‘媼相’一稱,便多是譏諷之意。
“卻說偏將王淵手下,有一韓姓小將,生得是白淨臉麵,但卻勇武過人,正是那生擒方臘的韓世忠。韓世忠十七從軍,南征北討,手下折過的西夏名將可不少。便是遼國第一勇士,南院大王兼軍政右相的蕭赫,在見了韓世忠武藝後,也稱歎真乃萬人敵矣……”那說書先生講完了韓世忠,突發感慨,“正值此刻,那遼國與金兵交戰,大勢已定。由完顏宗翰、完顏宗望率兵,打得遼國耶律燮、蕭奉先一幹人等潰不成軍。現已兵抵西京,大遼天祚帝聞風潛逃,我大宋百年世敵,終壞在了人手。可歎養虎為患,那海上之盟,隨著遼國傾覆,終不過變成白紙一張。現如今金人勢強,保不定那金國又成下一個大遼,欺我山河。抗遼尚出了許多豪傑英雄,卻不知抗金又能出幾個忠義之士?”言罷,便覺興趣索然,隨即朗聲道:“多謝看官們捧場,今日書畢,明日請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