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基可以不在乎,但是高謙卻不能不在乎皇帝的安全,招呼道:“不必所有的人都跟來,派一隊人來隨在陛下身後。陛下乃萬金之軀,切不可有絲毫閃失!”
這山已經被皇家軍隊封鎖了,安全問題不需多慮,更多的隻是防著野獸竄出來傷人。
蕭子衿看了看忽延道:“北國海公是不是也需要派些人來相隨?此地離眺望台還有些路,還需保險起見才是。”
忽延招了招手,便有一隊十人的小隊跟了上來,忽延作為侍衛統領自然也一道而行。
蕭子衿走在他們身後,唇角不動聲色地揚了揚。
西山有路,蜿蜒曲折,直達山頂。這路因是被山中獵戶長久踩踏而出,所以道小且坎,隨行的軍士不多,一半在前麵拿刀砍去橫在小道上的野藤亂枝,一半則在後麵相隨。
李基顯然是喝得多了,才走了一半,便足下發虛,可是他偏偏遊興未盡,還大叫大嚷的一定要登到眺望台去賞景。高謙不忍見他受累,便喚了兩個體格魁梧的軍士抬著李基上山。
李基被抬著,一邊得意洋洋地指點著周圍的景物,一邊大聲地和北海國公說著話。
忽延慢步其後,心中對楚皇的不屑之意更盛。原先聽聞楚皇從奢靡中驚醒過來,厲精圖誌,開始懂得任用良將、選拔良臣,甚至連忽延以為一定能勝的襄陽之戰,也因他的忽然醒悟而結果大出意料。千裏迢迢來到南楚,除了是因為內部原因不得不來之外,也是因為忽延想親自會一會這個楚皇,想知道一個人真的轉性了,是什麼模樣。
可是通過幾番接觸下來,忽延卻發現李基縱然有治國之心,卻依然隻是個貪圖享樂的紈絝。之前所謂的勵精圖治,也必然長久不了。照眼前的情況來看。不消多久,他又會恢複從前的昏君模樣。
眺望台已經到了。
所謂眺望台,其實就是山頂處的一片開闊之地。因這西山之頂一邊是密密的樹木,另一邊麵臨懸崖。視野開闊,站在其上,能清晰地看見遠處或黃或青的密林,以及突然從底下林裏飛出的野鳥。
李基指著山下哈哈大笑:“也不知是哪一方的勇士,狩獵之時驚到了那些鳥兒。子衿,確不知此番狩獵到底是哪一方的人能得到那黃金大弓。”
蕭子衿盈盈一笑:“奴婢認為此番狩獵多的一方,應該是大蒙一方。”
甘紮布哈哈大笑:“想不到你這小小的女官卻是獨具慧眼。”
李基回眸看向蕭子衿,“哦?子衿,你這可是長他人誌氣,滅了朕的威風啊。難道你就不怕朕罰你?”
他是用玩笑的口氣在說話,可是忽延卻分明注意到李基的眸子越來越清亮,似乎不像是醉酒的人應該有的模樣。
蕭子衿翹著嘴嗔道:“子衿若說得是實情,又豈怕陛下責罰?子衿相信陛下是明君,不會罔顧事實。”
李基笑意更深:“事實?莫非子衿已經預知了事實?”
蕭子衿也笑了:“子衿可沒有預知的本事。子衿隻是看見了而已?”
順著蕭子衿的目光,眾人看到一個人施施然地從樹叢中走了出來。俊逸的臉上透著笑,身後的箭囊裏三十枝箭,卻是一個不少,正是陸桓。
甘紮布神色頓變,還不及開口,周圍“簌簌作響”伏兵已現。赫然正是那五十名南楚派出來參加狩獵的兵將。
可是那明明應該在西山中追逐飛禽猛獸的五十名驍勇,此時卻將弓箭指向了甘紮布和忽延。
甘紮布和忽延隨身隻有十名侍衛,雖說也是精銳之兵,但促不及防下,被圍於箭陣之中,仿佛是一個個的活靶子。根本已無反抗之力。
而蕭子衿和李基這些人,隻因早有準備,在剛才便已經退後了幾步,如今已經被侍衛擋在保護圈內。
而忽延等人則被楚兵呈半月狀包圍著,身後是萬丈懸涯。分明已經陷入了插翅難逃的境地。
蕭子衿道:“陛下,你瞧子衿說得沒錯吧?陸統領他們這些人都在這裏賞景呢,沒有狩獵,又豈有機會得到黃金弓?”
陸桓道:“誰說沒有狩獵?隻不過我們所狩的是人,而非獸。”
他轉目看向忽延,“雲兄,啊不,應該是太子殿下,我方才還說希望能與殿下有一較高下的機會,卻未想到這個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向來遇事沉穩,無論何時都滿麵笑意的甘紮布此時再也笑不出來了,挺身護在忽延身前。千算萬算,怎麼也沒算到楚人居然已經窺破了忽延的身份。
忽延冷睿的目光定定地看向蕭子衿,蕭子衿卻笑得越發的燦爛。先前的緊張、不安,此刻終都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