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改麵色地說:“再等等。”
再等多久,小荷沒有問,大夫當然也不會說。然而,小荷的心上卻象壓上了一座大山樣沉重得喘不過氣來。肯定骨折不會輕,否則,早把石膏去掉了,她想。
小荷想,也許她一生的又一次轉折點來到了,她必須做好接受任何不可知的災難來臨的準備。
有了這樣的心情和想法之後,天性活潑開朗的小荷象是一下變了個人似的,即使這次遭遇車禍之後,甜甜的微笑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張俊俏的麵龐,除了談起悲傷的事情時,銀鈴般的笑聲無時無刻不在病房裏飄蕩著。然而,不可預測的未來卻使快樂天使般的小荷變得沉默寡言了,有時一天也見不到她說上幾句話。楊三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沒話找話地問這問那,小荷也總是一問一答地敷衍著。
楊三河著急地問:“閨女,你怎麼了?”
小荷就回答說:“沒怎麼呀。”
然後為寬慰父親,很勉強的笑了一下。
柳青山每次來看望,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給小荷帶來快樂和激動了,而是讓小荷心情更加沉重和難過。以前見到柳青山就仿佛看到希望和美好的未來一般,如今,由於小荷對未來的悲慘猜想,像一把無情的剪刀把希望和未來剪得七零八碎,所以,看到柳青山就仿佛看到七零八碎的未來,心情變得更加暗淡和沉重。
柳青山剛一來,楊三河仍然像以前那樣趕忙躲到外麵去,可楊三河剛一邁腳,小荷就阻攔說:“在屋裏坐著吧,出去幹嗎!”
楊三河邁出的腳步隻好後退回來。
這三個人在一起,由於微妙的心理關係,實在覺著無話可說。小荷就不由自主地仍沿著悲慘未來,想心事,她想,自己如果變得連路也走不得了,那人生實在成了一件悲慘而毫無意義的事情……
盡管這幫光棍們向小荷索取的心理令小荷反感和厭惡,那是因為小荷現在實在沒有能力承擔起他們的養老問題。冷靜地想想,小荷覺著他們都對自己有著養育之恩,如今老了,自己有一千一萬個理由孝敬他們。可是,如果自己連路也不能走,時時刻刻需要人照顧,麵對這一幫老態龍鍾的光棍爹,巨大而沉重的心理壓力將如何承受!
小荷想事情假如真的象自己預測的那樣子,自己該怎麼辦?小荷實在想不出悲慘的事實出現後,自己會怎樣的不理智?會作出如何喪失理智的行為?
——小荷想起了自己在一幫光棍爹的寵愛下,自幼就養成的嬌慣而又專橫跋扈的性情,自幼她就像一個高貴而驕傲的公主,尤其在一幫光棍爹麵前,小菏從來就沒有管過天多高地多厚,假如自己變得連路也不能走了,那麼她還高貴驕傲得起來嗎?那樣生活會變得漆黑一團,小荷在一點光明也看不到的生活境況中,還會繼續走完自己的人生之路嗎?
答案是無法肯定的。
——從來就做事無拘無束的小荷,在她喪失了身體的活動自由時,再也無法無拘無束地做事了,她會怎麼辦?
答案還是無法肯定的。
——小荷又想起了自己曾被選入中原美女榜的事情,入選中原美女榜,雖然並沒有為小荷的生活帶來什麼實質性的益處,但卻為小荷創造了一個終生難以舍棄的高貴心理優勢。正是這種心理優勢使她傲視世界上的一切,使她行走時邁出的每一個步姿嬌美無比,使她一個鄉下女子敢於奔波在大城市裏,為村裏討回了數百萬元的債務,也許還是這種心理優勢使她看不上柳青山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從而導致了如今不幸的婚姻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