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的目光,都落在了這個身量嬌小的不速之客身上。
靈犀今日是素顏,宮中的大臣們鮮少有人見過。一見之下更覺得驚為天人,白皙的皮膚上點綴著精巧的五官,一雙眼睛湛藍湛藍,宛若大雨初晴後,最明淨的天空。
軒轅燁的眉毛擰的更緊,龍袍之下的大手握成拳頭:“靈犀,你這是胡鬧!”
靈犀莞爾一笑,頓時讓整個大殿中的人都覺得日月無光,她走到龍座前,望了望地上哭的傷心的藍太傅,心中幽幽歎了一聲,柔柔道:“皇上,求你放過藍小姐吧。”
軒轅燁沉聲道:“君無戲言,靈犀,你已經來晚了。”正說著,一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飄進了正殿,靈犀猛然回頭,卻見一名禁衛軍手捧著一個紅色托盤,上麵血淋淋的,可不就是藍綠裳的人頭嗎!
“女兒!”藍太傅一聲慘呼暈厥過去,就連見過殺戮的靈犀,也頓時覺得頭暈目眩。明明昨晚還活蹦亂跳的一個生命,竟然就這樣沒了!
天空慘白慘白的,縱然有些陽光,也讓人覺得十分無力,絲毫感受不到應有的溫度。
方才金鑾殿上,藍太傅悲痛欲絕,昏厥過去。殿中的文武百官也覺得不忍,紛紛上前好言相勸,靈犀仍然記得,藍太傅醒來之時,那眼中的憤恨和傷心。
白靜聞言已經癱倒在金鑾殿外,若不是有宛晴在一旁照料,恐怕也會和那藍太傅一般模樣。畢竟此事起因,還是因為她自作主張的將藍綠裳許配給白葉淩的緣故。
藍綠裳一死,她盤算好的藍家和白家的結盟也就不攻而破。短時間內,讓她去哪裏找這樣一家強大的後援,來作為將來白葉淩登基時候的依靠呢。
而且這事情一出,還有誰敢和白家結親?當真是讓白靜頭疼的緊。
藍太傅出來的時候,緊緊盯著白靜,若不是有侍衛攔著,恐怕就要將白靜給生吞活剝了。而軒轅燁,卻始終站在龍座旁,目光追隨著憤然遠離的靈犀,一言不發。
他守護的,是給海蘭清的一片淨土。為什麼靈犀就不能明白呢。
心空空的,靈犀從沒這樣恨過自己。倘若昨天不是一時失言,和白葉淩說出了自己心中隱藏的秘密,藍綠裳就算是撞見,聽到,也不怕被她講出去了。
自然也就不用將其幽閉,平白無故的,害了她一條性命。
不過,藍綠裳的死,罪魁禍首,還是她吧。靈犀深深吸了一口氣,腦中浮現的,是那人溫柔純潔的笑意,隻是不知是否這深宮之中太容易改變人心,那純潔是何時消失不見的,她都無從得知。
如今的她,竟然已經心狠手辣到這樣的程度,而且,城府之深,竟然足以殺人於無形。
這樣一來,自己當初救她,幫她,竟不知是對是錯了。
禦花園中百花都已經凋謝,唯獨剩些鬆柏冬青一類四季常綠的植物,仍然在寒風之中傲然而立。
曾幾何時,靈犀覺得那在禦花園中吃力打水的女孩就像這冬日的鬆柏,風吹不到,雪壓不彎,卻不知人心易變,她已然被這個染缸,染上了一層不屬於自己的顏色,再也退不掉了。
有些心疼。靈犀原來以為,深宮之中這樣寂寥,餘沁腕的存在多少可以和她做個伴。但是現下餘沁腕雖然也是站在靈犀這邊,但是靈犀心中卻再也不敢將那女子列為自己可以親近的人。
若是有朝一日兩人不睦,餘沁腕背後下手,靈犀覺得後背隱隱生出一股涼意,到時候,她當真是躲都沒有地方了。
天色已然大亮,靈犀晃晃悠悠失魂落魄的走在禦花園裏,卻冷不防被人拉到了假山後麵。
白葉淩躲在這裏許久了。他知道靈犀得知藍綠裳的事情一定會去金鑾殿勸阻,便等在她回來的必經之路上。
白葉淩知道,這個傻女人,一定會將藍綠裳的死,歸結成自己的責任。
一雙湛藍的眸子失了光彩,小臉慘白慘白的,就連那平日裏不點而紅的一張櫻桃小口,如今也沒了顏色。
熟悉的麵龐就在眼前,令人安心的龍涎香味彌散在鼻間。靈犀的神經再也繃不住,眉毛一皺,投入白葉淩的懷抱,痛快的哭出聲來。
白葉淩哄孩子一般的將她的頭攬在肩膀上,拍拍她的後背,悄聲道:“不要自責了,傻女人,不是你的錯。”
半晌,靈犀才停下聳動的肩膀,將頭微微抬起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倘若昨晚……”
白葉淩好看的薄唇微微揚起,淺笑道:“不許胡說,倘若沒有昨晚,我恐怕到現在還心疼的要死。謝謝你讓我知道了你的心意,從此以後,我隻要遠遠看著,知道你心裏有我,我便有動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