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妻曉梅:
我於七天前到達上海,路上還算平安,身體也還算康健。隻是到了晚上一個人時,總是不覺得心內有些彷徨,輾轉反側之間,難以入眠,所以,隻好再度爬起來,給你寫這封信。
曉梅,不知不覺間,屈指算來,我們結婚已經有兩個年頭了吧。在外人眼中,也有資格稱得上是一對老夫老妻了,但是,說實話,曉梅,不怕你笑話,我怎麼仿佛覺得我們才昨天剛認識一樣?
我還十分清楚地記得,在我們每一次見麵時,你穿了一件嶄新紅色的旗袍,而那張白皙的小臉,卻羞得像一隻熟透了的大紅蘋果,可愛極了。其實,當時不光是你緊張,我的內心也挺緊張的。
我是由三叔介紹才認識你的,當時啊,你才是一個不到20歲小姑娘,而我呢,從紅埔學校畢業後,又在軍隊裏胡混了幾年,最後,第一次走到你麵前時,其實已經像一個半老的小老頭子了。
由於,沒有什麼心理準備,當時我空著手就去了,在人堆裏,像做小偷似的找了很久,才發現你,然後,我又猶豫了一會,才鼓足勇氣很勇敢地走向了你,接著,我們也像身邊其他的情侶一樣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最後在依依惜別的目光中,你和我站在公園的白洋橋上,你在我手心裏含情脈脈地寫下了‘洋頭口’三個字,從此以後,我們就共同決定這輩子在一起了。
哎,曉梅啊,你知道的,我多想在家多陪你幾天啊,多想多吃幾口你做的飯菜啊,可是,曉梅,你也知道,日本人從北麵打來了。月初時,他們占領了北平,現在他們又要來打上海了,接下來,既要準備戰備,又要協調好各部關係,所以我這幾天很忙。
說實話,曉梅,我對接下來的戰事心理並沒有底,來上海的一路上,遇到的都是攜家帶口往外逃難的老百姓。曉梅,你知道麼?若大的上海火車站裏,滿滿當當的全是灰頭土臉的人,而我從他們的眼神裏,看到的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哎,曉梅,好了,還是說說高興點的事吧。今天,我把你的照片給手底下的弟兄們看了,他們都說你長得很漂亮,並且他們說,等以後打跑了日本人,要我帶著他們一起回去親眼看看你,還有一個叫胡大海的新兵蛋子問我,噢,不是,應該是問我們,以後會有幾個孩子。
對了,你說,曉梅,我們以後要幾個孩子好呢?
哎,寫到這裏,其實夜已經很深了,打在身上的風也很涼,明天還要出操,就此止筆,期待你的回信。
愛你的永鑫。
1937年7月22日。“
”永鑫,展信悅:
家裏一切都好,我挺好的,媽媽挺好的,爸爸也挺好的,隻是最近這裏經常飛過日本人的飛機,才讓我為你感到生絲隱隱的不安。永鑫,你是知道的,我沒什麼文化,所以,這次和上次一樣,還是麻煩了吳先生,請他代筆來給你回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