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得好。隻是子言,人的心不會隨著地域不同而變化。就算你人在此,心若不定,你還是會選擇背棄。同理,即使你人不在此,若心如磐石,就算再多人煽風點火,依然毫無用處。對否?”
“你是說,你相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對你心生疑竇,何苦與你說那麼多?”
“為何?我不明白。”僅僅不過兩次見麵,難道就能讓一個人無條件信任另一個人?這是何道理?
蕭清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將桌上東西放回盒子中,“宅子,我收下了。至於兩萬金錠和銀票,你收起來。”
莫子言皺眉,“你…”
“還有這個。”蕭清從胸口掏出一遝銀票放到他桌前,“這個,也是你的。”
“這是…?”莫子言詫異。
“這是十萬兩,從何而來,你應該清楚。”
莫子言皺眉,“為何給我。”
“這是我給你的本錢,就用這十萬兩,建立一個比清風樓更大的情報組織和壟斷機構,將百姓的吃穿用度全都握在我們手上。如何?做得到麼?”
莫子言震驚,“你…”
“覺得我野心太大?還是太過狂妄?”
莫子言沉默。
“嗬…子言,若想都不敢想,那如何能做到?不要給自己的心加上枷鎖,那會讓你失去飛出去的勇氣。”緩緩起身,手抵上莫子言的肩,“第一站,就定在空海城吧,因為那也是我想去的地方。若有了答案,就去找我吧。”
莫子言望著少年緩緩離開的背影,坐在原地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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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蕭清和小清回到別院時,早已過了飯點。
小清迅速跑到火房,做出了簡單的三菜一湯端進了屋中,兩人以風卷殘雲之勢解決完溫飽問題。
“回來了?”這時李小力走了進來,“事情辦得怎樣?”
小清嘿嘿一笑,“我出馬,當然沒問題。輕鬆搞定啦,小力你去哪了?”
“善後。”
“啊?善後?”小清一臉疑惑,隻是很顯然李小力也沒有給他解釋的打算。
“莫子言什麼回答?”
蕭清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不好說。”
李小力眉宇微蹙,他不明白為何女人偏要選擇莫子言。
小清收拾著完桌子,就出去了。李小力開口,“我不明白,若你需要錢,我可以…”
“阿蕪,你可真不懂女人心啊!”
“什麼?”蕭清忽然的一句,頓時讓李小力愣住了。
蕭清眼睛眯開一道縫,“這錢,當然是越多越好啦,誰還會嫌少?何況,隻有自己賺的,花起來才踏實嘛…”
李小力很想冷哼,選擇莫子言難道就算‘自己’賺的錢了?這女人怎麼想的?
“隱樓眼線遍布大祁,月入數萬,足以成為支撐。如今你又費盡心機開辟另一條暗線,難道是不信任我?”
蕭清睜開左眼瞄向他,“阿蕪,這種激將法可不太高明。”
“那你就如實說。”
隻是許久,也未聽見蕭清的聲音。就在李小力以為她睡著時,躺在椅子上的人終於開口,“阿蕪,你的身份,我怕會被他們知道。”
李小力皺眉,“他們?”
“鬼夷手中控製著封氏一族後人,再加上千玄幽的幽冥殿,查出隱藏在九州大陸的軒轅族人,是早晚的事。而在帝都,我爬的越高,仇視我的人也會越多。在他們無從下手之際,我身邊的人就會成為他們的目標。若因此讓你的身份暴露,隱樓還有‘暗眼’,也將曝光人前。”
手撐在腦後,蕭清閉上眼,“回到帝都,為了護我安全,你便一直想將隱樓勢力遷徙過來對吧?”
李小力眸子一閃,原來這女人早看出他想法了。隻是為何不說?
蕭清繼續道,“若我說不讓你這麼做,你會聽麼?八成不會吧。其實,暗眼的勢力已經逐漸滲入帝都,我隱隱察覺到了。此次劉達之事,你便動用了暗眼中的人對吧?隻是這樣下去,即使你的身份不暴露,我們身後隱樓的勢力也會讓人發現。何況還有之前北境之行,耶律碩恐怕已經隱隱察覺。長此以往,用不了多久隱樓和‘暗眼’就會被那些人查出來。”
“所以,你就想出了另一條隱秘之法。為的就是一旦隱樓暴露,有朝一日你埋下的這條線會起作用?”李小力望著她,“或許…不止這些?”
蕭清淡淡開口,“除了這些,還能有什麼?”
李小力眸光微閃,暗藏厲光,“退路。你擔心一旦遇到危機,或無力挽回之事時,無法顧全我們性命,所以就提前為我們創造好退路,是麼?我真是遲鈍,竟然現在才想明白。空海城,這個無任何國家管轄的地界,不正是最好的選擇?所以你才會拉攏莫子言,不僅因為他去意已決,不受任何人懷疑,還因為他對空海城的了解和執著。由他代你去建立隱秘勢力,再合適不過,是麼?”
屋內十分安靜,隻能聽見火爐中燒的劈裏啪啦的聲響。
許久,蕭清的聲音幽幽傳來,“強行將你們卷入我的爭鬥之中,最起碼,要對你們願意將性命交付與我的誠意,作出回報。若結果非我所願,那也隻能是我一力承擔,怪不得任何人。”
“你是說,可同甘共苦,卻不可共赴黃泉?”
“對。”蕭清答的幹脆利落,竟不給人任何反駁的餘地。
李小力望著麵前神色淡漠的人,眼底湧起的情緒似要破堤而出,洶湧彙聚!
這個人,這個女人啊…
為何總有讓他啞口無言的本事?為何會出現在他麵前?果然是冥冥注定,一物降一物?
李小力心中歎息,恐怕除了她,這世上再沒有向她這般傻的人了,傻得讓人…莫名發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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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薩爵城。
正中央王族所住的高地城堡中,極樂殿。
一襲金色華袍的男子此刻正坐於正殿上方,支首假寐。
俊朗似刀削般的五官,立體深邃。眼窩深深凹陷,襯得那鷹鉤鼻更加堅挺。稍顯淩利的唇角輕抿,隱隱透著絲邪佞。聽到下方有人進殿,閉著的眼緩緩睜開。
犀利似鷹隼,鋒銳而危險。
“何事?”
下麵的內侍忙躬身,“大王,側妃烏拉氏在殿外候著,特意準備了點心想呈給大王。”
耶律碩揉了揉眉,“讓她進來。”
“是。”內侍行禮退下,不多時,殿外走進了一個風情萬種的性感女子。貼身的暗紫紗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亞古色的肌膚更添一絲野性和妖嬈,如貓般扭著纖腰款款而來。
“大王,您都好久沒去看臣妾了…”聲音甜軟略帶嬌嗔,身子一旋便坐在了耶律碩腿上,兩截藕臂攬上他的脖子,豐滿的唇一點點湊近。
“愛妃不是給孤王送點心來了麼?”耶律碩未做任何解釋,也不推開她,一手撐著下頜懶懶開口。
“大王,臣妾就是您的點心啊…”聲音透著一絲挑逗,說著唇便貼上了他的脖子細細****。
“嗬…”耶律碩薄唇微勾,猛地勾住女子細腰,便將她壓倒在軟榻上,高大的身體居高臨下地俯視身下的女人。
“大王…”女子望著上方男子俊朗邪肆的麵容,胸口忍不住撲通撲通直跳,雙頰緋紅。身子更是柔軟無骨地貼上去,“臣妾想要,大王…”
耶律碩望著身下女子妖媚的臉,陷入****中迷亂緋紅的樣子,忽然腦中閃過一張清秀淡漠的臉,動作驀地一頓。
濃重豔烈的花香味自女子身上傳來,耶律碩忽然有些厭惡。想起那少年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還有那雙漆黑的雙眸,時不時閃現淩厲和冷凝,他竟一時愣了神。
“大王?”身下女子疑惑,不知男人為何停下了動作。耶律碩垂眸,抬手摩挲著女子豐滿的唇,不知在想什麼。
“大王,讓臣妾來服侍您。”女子緩緩支起身子摟住他脖頸,豔麗的雙唇緩緩湊近。耶律碩聞著那濃重的脂粉氣,還有塗著厚厚紅脂的唇,忽然伸手將她推開!
女子收勢不及,狼狽地摔到在地上。詫異地抬頭,“大王?”
“滾出去。”耶律碩聲音寒冷似冰。
“大王…”驀地男子一個眼神掃來,女子身子一顫,忙住了口行禮,“是…臣妾告退。”
眼前的男人雖俊美無雙,卻喜怒無常。若一不小心惹怒他,下場絕對淒慘無比。雖不知為何男人忽然變臉,但擅於察言觀色的女子還是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大殿。
耶律碩聞著殿中的脂粉氣,眉梢微攏,一甩袖出了大殿,吩咐內侍,“去叫大將軍前來覲見。”
“是。”內侍忙下去傳旨,耶律碩大跨步走出了大殿,朝紫菱園而去。
薩巴進宮後,隨著內侍一路來到了紫菱園。遠遠望著一身王服加身的男子立於樓閣上,眺望著遠處。
“臣參加大王。”
“薩巴,你來。”
“是。”薩巴稍稍上前,垂首而立。耶律碩指向遠處天際火紅的耀日,“那邊,你可知是何處?”
薩巴抬頭,“回大王,是咱們大遼王都,薩爵城啊!”
“薩巴,你的眼睛就隻能看這麼遠麼?”
薩巴疑惑,“大王的意思是?”
“日新月異,更迭變換。這耀日看似還在那,或許早就發生了變化而孤王卻尤不自知?”
薩巴越發糊塗了,大王這是怎麼了?
“薩巴,若一直不動,那天邊耀日遲早會消失。你說陰暗的世界若少了照耀的光,豈不是要永遠陷入黑暗之中?”
薩巴心中一動,忽然隱隱明白了什麼。
耶律碩伸手,火紅的光束在他指尖跳躍穿過,似凝著萬千血頗的紅蓮,壯美瑰麗。
“薩巴,是時候了。”
“是,謹憑大王吩咐!”
耶律碩眸子深邃,“傳我旨意,十日後啟程,由大將軍帶領三百將士跟從,命宣召官,特使官昭告天下,孤王要親率使臣,拜訪大祁!”
“是!臣領旨!”
耶律碩望著遠方被染得火紅的天際,唇角微勾,一絲呢喃從他嘴中溢出,隨風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