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開心,難道是你這份比較好吃?”厲秉年徐徐說,“好像差不多嘛。”他聲音不大,但恰如其分地席卷了進餐者的耳朵,人們不約而同地抬頭行注目禮,我成為被秒殺的“刺蝟”了。好在厲家人承襲了食不語的光榮傳統,除了厲媽媽朝我眨眼之外,其他人幾乎又不約而同地低頭了。
不得不說,厲秉年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是一個很強悍的數學問題。看得出來,他們家混血的傳統淵源流長,除了可以肯定他祖母是個純種中國人之外,我實在猜不出其他人的血統成分,總之混亂得很。但,厲老太太顯然不知道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慣例,對我的再次出現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情緒,那冷眼漠然的態度仿佛我是一團空氣。而初次見麵的厲媽媽卻一再表現出來的親民,和一眾厲家人形成巨大反差,其結果迫使你不得不齷齪地提醒自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所以,我固執地認為,厲媽媽之所以和厲家人不太雷同是因為她和厲家人長期格格不入,厲爸爸早年一定是貪圖了厲媽媽的美色,才動用權勢把她青春*肉*體給粗暴地霸占了,而後因為X生活不節製,導致她生了一個沒有名分,卻舉足輕重的兒子,才不得不在幾年之後,娶進了豪門。而厲爸爸因為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衝動行為,錯失掌控厲氏江山的權柄,親手釀成了苦果。如此,為什麼厲秉年從小沒有上過幼兒園,為什麼沒有去過一趟迪斯尼,為什麼厲氏江山隔代交接等一係列難題迎刃而解了。
我一味沉醉於對《金粉世家》藝術揣摩,對厲秉年不吃自己的,專吃別人鍋裏的行為放任自流了。這個畫麵在不知情的人眼中顯得格外甜蜜。而厲秉年接下去的行為,讓我注定在家宴中無法默默無聞下去。他居然把自己吃了一半的布丁撥到我的盤子裏,奇跡般得和我盤裏的那半塊湊成一對,寫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啊,太甜了,你替我吃了吧。”他語氣輕鬆。
我羞憤難當,幾乎要把碟子看穿:“我還想減肥呢。”
“你又不胖,幹嘛整天喊減肥。”他隨口回應。
“對,PINK一點都不胖。”厲媽媽忍不住插話。
“不然待會兒,我陪你散散步好了。”厲秉年狀似無奈地說。
“對對,你們帶著ROCK去,它對附近比較熟,這樣你們不會迷路。”
厲媽媽熱情建議。知子莫如母,聽得出來,厲秉年基本缺失的認路本能是有目共睹的。
我沒有辦法譴責厲媽媽的餿主意,隻能“生氣”勃勃地看著厲秉年,他很合拍地淡笑著和我對望,頗有些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文藝。
屋外寒風凜冽,根本不是個閑庭信步的日子。厲媽媽卻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物。她無視我哈韓的穿衣風格,有滋有味地替我取來一件貌似長期被她閑置的大衣,讓我裹上,半中半洋地說:“PINK,你穿著真合適。唔,這是我最喜歡的牌子,隻是年紀大了,穿不了了。現在好了,以後我可以繼續買給你。”
“媽,她隻喜歡粉紅色。”厲秉年牽著ROCK,站在門廳處,無可奈何地否定。
厲媽媽不免有些窘迫,兩眼無措地看著我。
我哆嗦了一下,到底英雄難過美人關,僵笑著說:“其實挺好的,我最近也開始迷這個牌子了,謝謝你,阿姨。”
厲媽媽驀地笑如春花,美豔不可方物。無形中讓我想起一句惆悵,她比煙花更寂寞。
ROCK無懼四麵朔風,撒了花地往前衝,很快沒人性地把我和厲秉年拋在身後。我倆漫無邊際地走,重新又回複到十年如一日的沉默。
私以為,將錯就錯實在不適合豪門恩怨。而是一步錯,步步錯。究其原因還是小農經濟作祟,要不是自己貪圖別人家那點傳家寶,局麵不會如此難以收拾。
ROCK叼回了一隻被草叢掩埋的網球,晃著腦袋想邀功,厲秉年渾身散發著動物保護主義的氣息,眉頭舒展,蹲下身,全神貫注地和它竊竊私語,動作輕柔地梳理ROCK的腦袋上的毛發,樹叢掩映下,顯得十分祥和美好。厲秉年回頭看了看我,嘴角噙著笑,拍了拍ROCK。
那家夥就像離弦的箭朝我凶猛地撲過來,我始料未及,前一刻靠著樹丫,後一刻就跌倒在地。
厲秉年見死不救,笑嘻嘻地說:“瞧,它很喜歡你呢。”
我冷汗連連,手忙腳亂地躲避ROCK的垂涎。
“ROCK熱情好客。”厲秉年無視我眼中流露怯懦,“和你很像。”
我氣急,怎麼可以這樣類比。艱難地叫:“它吃什麼了,一股咖喱味兒。”
厲秉年淡笑不語,吹了聲口哨,拿起網球往遠處一扔。我懷裏一輕,ROCK又凶猛地棄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