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梧桐樹下之後,他的每一封來信之中也從不曾把此事挑明過,那還要她怎麼辦?她沒一見麵就揍他一拳,那已經是算好的了。
梁媗越想,也就越是氣憤,抬頭看向楚孤的目光也就越憤慨。
但他卻笑了,又是那樣豔麗涼薄的疏離。
“我以為我已經得夠多,做得夠明顯了,可原來還是不夠的嗎?”楚孤離梁媗真的太近了,隻要他微微一低頭,那紅豔豔的唇就能觸碰到她的耳朵,所以此時盡管他的聲音那麼輕,她卻還是聽得那麼清楚。
“一個隻要開口相問,我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人。一個就算知道我那麼多的暗樁密布,可我卻依然放任她繼續活著的人。一個隨意就能在我身邊來去的人。一個………漠珂,你告訴我,這些都代表了什麼?是我做得還不夠明顯嗎?”
楚孤沒一個字,梁媗的心跳就又再加快一分,到了最後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心竭而亡了。
但就算如此,那雙琥珀色的眸子裏卻還是猛地就亮得嚇人。
“你的意思是,我對你而言是、是——”是了半,梁媗又不出話來了,明明都到嘴邊了,可無論如何就是不出來,讓人急都快急死了。
“你對我而言,自然非同一般。”到這兒,楚孤忽然就頓了頓,在梁媗的呼吸也隨著他停頓得快要窒息時,他總算又再開口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怎麼能不非同一般?”
“楚孤!”
在楚孤麵前,梁媗第一次真的怒了,當下也不管不顧的就要開口大聲些什麼時,纖薄的身子卻忽然被人整個都攬進懷裏,下頜也被冰涼的指尖捏住抬起,琥珀色的瞳孔在刹那間便極縮了一瞬。
“但除了救命恩人外,你對我,還是最特別的、唯一的存在。”
最特別的、唯一的?梁媗的心髒,突然就又失速了起來。
“漠珂,我再給你一個逃跑的機會,如果你現在不走,那以後是真的就再走不了了。”
逃跑?她為什麼要逃跑?
此時屋外正是太陽最後一點餘溫的陽光,灑落下來最是暖。風,輕輕的吹,吹響了一株株雲柳的葉子的沙沙聲,輕輕地就回蕩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裏的那一株株桃樹,現下桃花早就凋零盡了,此時隻剩下滿枝的枯意,在橘紅色的陽光和風裏微微搖曳,而也是在這滿街道都是枯意的幾株桃樹裏,一顆已經很老,生命也快走向盡頭的桃樹下滿地霧照落花,彷如桃花落盡時的繽紛。
……
……
在文帝的少年執政時期,西殷和後蜀爆發了一場大戰,而也就是這場大戰,讓西殷的鎮東大將軍梁祜,開始嶄露鋒芒,驚豔下——梁祜率領著西殷當時僅剩的十萬大軍,擊退了後蜀的猛狼之師,侵入蜀地近千裏之遠,迫得當時的後蜀不得不主動議和。
當年的西殷,在那時雖氣勢如虹,但其實國力極弱,想要趁此吞並後蜀,實是方夜譚。文帝深知此理,於是這場由後蜀先挑起的兩國大戰,最後以後蜀的主動議和結束。在後蜀簽訂了許多不平等條約,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為質子後,這場大戰,就這樣徹底平息了。
至於東玉郡主……楚孤的母親,也就是在那時,和著質子一起到來。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後,一生隻有一位,那是元後楨皇後。在楨皇後紅顏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沒有再立新後,掌理六宮的大權,最後卻是旁落成帝的寵妃,李貴妃手上。
李貴妃此人,專權跋扈,野心頗大,一直都想插手國政,在先帝病危之時,更是與太醫串謀,假宣詔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騙進了廣明殿,全部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