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最近,梁媗是除了在接送梁雍去鶴壽齋,以及陪著她娘親飯後散食這兩項活動外,她一般是在晚上回雲曛之前就絕不出南蘭溪畔一步。
所以當晚上梁思玄急急忙忙得趕來的時候,梁媗是馬上就知道了的,而隨即她父親和娘親就到書房去密談,梁媗也是不用再由別人告訴了的,其中雖然梁媗很想去送茶送水什麼的,但看了看門外站著的榮木和弄琴,梁媗就又還是放棄了。
其實就算不靠近,梁媗也知道現下父親和娘親在談的事情是什麼,那她對娘親出那些話,本就知道會引起怎樣的後果了。
長平公主深得文帝寵愛,那由她口裏傳出的話,不管是誰都會不由自主的往文帝那邊去想,去想這會不會就是文帝的意思,會不會就是文帝在長平公主麵前這樣了,所以長平公主才會這般做的。
畢竟最能了解文帝喜好的人,最能趨利避害隻做可以讓文帝喜歡的事的人,必是在文帝左右的人,那長平公主絕對是這其中之一者。
而這樣能最直接得反應文帝心意的長平公主,居然對鍾晴,不要與鎮東大將軍府的人走得太近?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可是十分深長啊。
並且,梁媗可也沒騙她娘親,長平公主的確是讓鍾晴不要與她走得太近,但那是因了長平公主對梁媗有著許多敵意的緣故,根本就與文帝的喜好無關。但這些梁媗是不可能會與她娘親清楚的。
她要的本來就是娘親把這個誤會傳達給父親,而之後所產生的所有誤想,肯定都隻會圍繞著文帝去了,而隻要娘親有意,那向著太子祁懷而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了。
反正人一旦隻要有了懷疑,那別人所有的話語和動作就都變成了意有所指,更何況是向來已玩弄權術、極講究平衡的文帝了,平時一句簡單的話,文帝陛下都可以講得九轉十八彎,那在父親心有疑慮之時,文帝的這些玄機,就隻能成為懷疑的養分了。
而至於梁媗對沈氏的那些話的真實性,沈氏不會懷疑,梁思玄又不會懷疑沈氏,就算是梁老爺子,在沈氏替梁媗攬下了這個始者的頭銜後,那梁老爺子也就不會懷疑的了。
到底,西殷帝王如今老邁,想要開始為新君鋪路,那第一件要緊的事就是肅清,肅清曾經為了他這一朝而鞍前馬後、死而後已的老臣們。
在文帝還在位時,這些老臣們就是他的得力助手,就是西殷的巨大功臣,可一等文帝駕崩,新君繼位的時候,文帝就隻會擔心這些老臣們仗著自己以往的功勳欺瞞新君,甚至還可能擾亂綱常,做出挾子以令諸侯得大逆不道之事。
而至於這些老臣們曾經為西殷所立下的那些汗馬功勞,到了最後君王們都會做出“犧牲我,成全大我”的選擇。
如今的西殷不就正是處在了這個階段?
那此時不管文帝對鎮東大將軍府做出怎樣的選擇,也是得通的,更何況梁家如今與太子祁懷可謂是早已結下了梁子,在表麵上大家雖都還是相安無事的,但恐怕沒人能再比梁思玄清楚,祁懷根本就是已經記恨上他、記恨上鎮東大將軍府了的。
這時若文帝真是已經開始為了祁懷肅清道路、清除老臣的話,那恐怕梁家還真就是難逃一劫了,這些梁思玄都想得到,而他先也肯定隻會往這個方向想,而這就是梁媗要的結果。
隻要父親開始正視起了祁懷,開始設想若祁懷當真登基即位後,梁家可能遭遇的一切後果,那她相信,父親一定會想的比自己更透徹、更深遠。
如今的西殷的確是已經處在了水深火熱之中,但梁媗知道,若真讓祁懷登基的話,那這個帝國隻會崩壞的更加迅、更加徹底罷了。梁媗此時想的很多,但能做的卻很少,思索到最後也隻不過是歎息一聲,終歸還是力量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