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鍾鳴鼎食百年,後來就算落魄過,也由我振興了。如今思玄更是宏才大略、雄心壯誌,我並不擔心。但在他之後呢?如今梁家的輩裏,嫡係就隻有漠珂和雍兒兩人,剩下的全是扶不起的阿鬥,不是吃喝嫖賭樣樣都精,就是整勾心鬥角的算計自家人。這在我和思玄都還健在時,就已經如此明目張膽,那等我們不在了呢?當初我殫精竭慮、千方百計的與沈氏結成了婚約,謀的本就是沈家那一個外家的身份。可真的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啊,我算盡了一切,卻沒算到,漠珂的懦弱。”
如果,在梁家的所有輩裏,梁老爺子最了解的是誰的話,那梁媗還得排在他傾付了所有心力的梁雍之上。
因為,她是梁家的第一個嫡係子嗣啊!
在西殷嫡庶差別如此巨大的民風裏,他對於梁媗這個嫡孫的到來,曾經是多麼巨大的歡喜過。
隻是再大、再多的歡喜,在一次次梁媗的軟弱讓步裏,一的被失望代替。直到梁雍的降生,她居然對同父同母的胞弟,對那個幼兒都萌生出敵意時,梁老爺子是真的對她失望到透頂。
梁媗,是梁家唯一的嫡女,是沈家明月的長女,隻要她能和梁雍互相扶持,那就算這個亂世再殘酷,他們又何須愁上什麼?
但看看,她都做了什麼?
……
……
她都做了什麼?
梁媗渾身癱軟的躺在雲腳棗榻上,身體累的虛脫,可精神卻在藥湯之後清醒的不行。
清醒到她都可以不是在睡夢中,就能把前世的噩夢,再一次一一重演。
梁媗抱著頭,疼的鑽心。
“姐,怎麼了?”
紗帳外的青茼,被梁媗的痛吟聲嚇到。
“青茼?”
“是我,姐你怎麼了嗎,是不是哪裏又痛了?可剛剛才吃過太醫開的止痛散,應該不會痛的啊?”
青茼焦急的望著探出了頭來的梁媗,梁媗卻有些生氣的回望著她。
“青茼,我不是吩咐過你,讓你今不準守夜,讓其他人來的嗎,你怎麼不聽話?”
青茼憔悴的臉紅了紅,知道梁媗是在關心她。
“姐,你除了我都不讓其他人進屋的,那其他人要怎麼給你守夜啊?而且我真的沒什麼,晚上也不是不能睡覺,你就讓我在這兒吧,不然我回去了也睡的不安穩啊,這不是更折磨人嗎。”
青茼的聲音生就有些偏沉性感,但現在卻都可以算是嘶啞了,有些難聽,梁媗更是直接就皺緊了眉。
“回去。”
“姐!”
“不然我明就讓娘親把你調回南蘭溪畔去。”
青茼睜圓了眼的看著梁媗,但最後還是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而梁媗在確認青茼已經回屋休息後,就倒回了床上。
今可真算是波瀾壯闊的一,甚至都可以算是梁媗重生以來,最驚險的一次。
但她不後悔。
因為她知道的再清楚不過,祖父這一關,是她無論如何都一定要過的。
在梁家裏,無論什麼事,就算梁思玄都已經否決了的,但隻要動了她祖父,那就不可能會是個死局。
因此梁媗今在鶴壽齋前,是完全沒有考慮過退路的。
她祖父喜歡堅毅的人,那她就得是最堅毅的那一個。
她夠堅毅嗎?
她知道,她夠。
十年寒霜,她對著那個背影獨守了十年。十年誣陷,她背著那個惡名,苟活了十年。十年掙紮,她在祖父戰死,家族凋敝後,不擇手段的保下了梁家唯一的骨血……也許她曾經,真的是最懦弱的那個人,可在那十數年之後,在知道了娘親對她深入骨髓的愛,在看見了雍兒再一次用那雙眼睛望著她時,就算負盡下人,她又有何不敢?
堅毅——是她最不缺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