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寧玉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有母親看著自己時溫和的笑,有母親一人獨處時低低的哭,還有偶爾父親來時,他看著自己時慈祥親和的臉。
可是不過瞬間,所有畫麵一起破碎,隻餘了父親挑起另一個美貌女子的蓋頭時滿眼的笑,夫人看著自己時嘴角的弧度……
宋寧玉皺著眉頭,緊緊地握起拳頭,想要從那令人窒息的笑意裏掙脫出來,卻始終無法擺脫這無力的感覺。
“……沒事了。一切有我。”
一個聲音低沉地在耳邊響起,宋寧玉掙紮著轉過身來,卻看到一張英俊溫和的臉出現在眼前。
她略一安心,正要開口說話,卻見那人的表情忽然扭曲起來,一臉的獰笑看著自己,逼近自己麵前:“做我的第十五房小妾吧。”
“不……不……不——”宋寧玉喃喃著搖頭,努力地掙紮著,終於大吼一聲,驚坐起來。
百裏子安驚訝地看著宋寧玉,皺皺眉,終於開口,卻不是向著宋寧玉:“陳禦醫,請問這是?”
“王妃並無大礙,隻是昏迷過久,導致精神上過於疲勞,調養一陣子就好了。”陳禦醫笑道,說話間,他已經收拾好藥箱,便對著百裏子安恭敬一禮,起身告辭了。
百裏子安點點頭,看著丫頭送陳禦醫離開了,這才轉過身來,好笑地看著抱著被子的宋寧玉,微微一笑:“你終於醒了。”
宋寧玉皺皺眉,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周圍的擺設,終於開口問道:“這是哪裏?”
本以為聽到的會是自己的聲音,豈料伴隨著撕扯般的痛楚發出的,卻是沙啞難聽的聲音。
宋寧玉下意識地伸後輕撫著喉嚨,卻一低頭,看到了自己被子下的中衣——這冰絲鏽雲紋的中衣絕對不是自己曾經穿著的全棉內衣。這是……
驀的抬頭看向百裏子安,她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這就是你想說的全部了嗎?”百裏子安目光裏的明亮漸漸淡去,代之以一片盛怒。
他皺眉向著宋寧玉走了過去,剛要伸手,卻見到宋寧玉宛如受驚兔子般的眼神,終於心裏一軟,隻輕撫了撫她的長發,低聲道:“你休息吧。我去吩咐人給你做些吃的。”
說完,他便再不停留,轉身灑然離開,反倒讓身後的宋寧玉困惑不已。
“王妃覺得好點了嗎?”小青緊張地接過宋寧玉放下的空碗,問道。
宋寧玉搖了搖頭,道:“不要這麼叫我。”
“可是王爺吩咐了……”小青微一皺眉,猶豫道。
宋寧玉看著她:“你方才說,百裏……你們王爺是在我人事不醒時迎娶的我。是不是?”
小青點點頭:“是啊。”
“那麼我問你,”宋寧玉看著小青,聲音雖低,但是語氣絲毫不弱,“既然人事不醒,我必定沒有和你家王爺拜過堂。是不是?既然沒有拜過堂,怎麼算是王妃?”
“可是……可是……”小青訥訥地說了幾個“可是”,卻始終想不出詞來反駁。
“王爺與王妃,上有聖上首肯,禦賜官碟,記入史書,”正在這時,一個清郎的聲音自門外而入,說話不急不噓,卻句句擲地有聲,“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禮數周全。縱是王妃不曾與王爺拜堂,也不過是個虛禮罷了。”
宋寧玉看著那方才走進門來的紫衣丫頭,不由得心裏一動,暗歎一聲:好個舉止聰慧,神態機敏的姑娘!
“奴婢銀杏,見過王妃。”說話間,那女子已經走近,站在宋寧玉床邊便是盈盈一禮,待得起身又看著宋寧玉,笑著續道,“若是王妃心有不安,奴婢可以即刻回稟王爺。王爺雖然如今已經另起府邸,可是屈屈婚禮,必不在話下。請問王妃,是否需要奴婢去請王爺過來呢?”
宋寧玉看著她,頓了頓,緩緩搖頭:“我更想和你談談。”
“王妃想問什麼,請盡管開口。”銀杏低頭道,又轉眼看向一旁的小青,“你下去吧。”
小青忙起身行禮,然後轉身快速離開了屋子。
宋寧玉這才看著銀杏:“你是王爺的貼身丫鬟?”
銀杏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曾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