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紫綃總覺得這件事情很不對勁。隻是不知……”紫綃一雙秀眉蹙得緊緊得，眼睛也因為猶豫不決而失了往日的淡然，看著宋寧玉安靜的樣子，心裏始終懸疑不決。
宋寧玉輕挑過垂至左胸的一縷頭發輕輕地撥弄著，等著紫綃的話。
她知道，這件事紫綃必定有所察覺。其實不要說紫綃了，這宋府上下上百口人，有眼睛又有頭腦的，大致都猜到了幾分。可是，自己猜到了是一回事，靜坐旁觀，還是出言相勸，甚至，是出手相助……究竟助誰？又要怎麼助？
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各人有各人的顧慮，各人……有各人的圖謀。
她宋寧玉從不要求別人對自己忠心不二。那場變故後，她終於明白，能讓人主動追隨自己的，不是忠心，而是權勢。這府裏，上至幾位夫人，下至門房馬夫，個個的，都不過是在為自己打算，想要圖的，亦隻是自個兒的前程。沒有其他。
什麼忠心，都是假的。唯一真實的，是信任。主子信任下人，才會交付重托，給予厚賜；下人信任主子，才會全力伺候，一心追隨。
此時，她等的，就是紫綃的判斷。
宋夫人派紫綃過來，不過是個眼線。以紫綃這些年來並無主子可依，卻在府中得以生存，她的頭腦，絕不單純。而她背後所服侍的主子，亦不難猜。
可是，跟著宋夫人，終究不過是個眼線，縱是日後當真的有什麼事要她去做了，她也不過是個細作罷了。縱是幫著宋夫人，將宋寧玉擺去了她想要的位置上，可是自己，至多不過是個犧牲品，是否能如從前那樣被留下來打掃個無主的空院子，都還難說。
可若是得了宋寧玉的信任，那麼宋寧玉將來一旦嫁得好了，紫綃必定是她的陪嫁丫鬟。陪嫁過去的，自然是最貼身最信任的自己人了。不論宋寧玉嫁去的是哪個府，她身邊一等丫頭的地位，都不會錯。
所以現在的問題隻有一個：宋寧玉，是否能為自己拚個前程。
紫綃的考慮並沒用多久。宋寧玉將右胸前的發絲也已理順，眼角的餘光已經瞥到紫綃的麵容上，疑慮盡消，代之的，是一副毅然之色。
宋寧玉的心裏冷冷一笑。是啊。自古以來，細作能有什麼好下場？以紫綃的聰明，這個問題，恐怕早已經有了答案。隻是一直沒到真正需要抉擇的時候，所以現下，心裏有些緊張罷了。
“小姐，奴婢覺得，六小姐今日相請，實在不很尋常。她素來不喜小姐，今日忽然結交，動機實在可疑。而小姐今日，又是平生第一次酒醉，這簡直就像是……”紫綃站至宋寧玉身前，輕聲道，“就像是刻意要讓小姐遲遲不能出現，延誤交衣袍的時機一般。”
宋寧玉看著她，眼睛清澈，沒有一絲擔憂。
“以小姐的聰慧，相信早有察覺。”紫綃微怔，隨即明白過來，一臉的驚喜，立刻俯身跪地，鄭重道，“紫綃雖為一介奴婢，但卻早已是小姐的人了。小姐若有對策，那麼奴婢任憑差遣，萬死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