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時間的月光,照黃大地。
殘葉,更愁。
愁得被風吹擺,不由自主。
人生最無奈的事,不是光陰離去,而是空虛。
正如此刻在夜醉星沉裏,被受煎熬的人。
嚴格說,他們不是人,是大潭山山莊的苦力奴隸!
為了趕在王丞相下江南之前,建成逾期十多年的超級山莊,以供其享樂,地方財主馮豹不惜收買小城官員,從外地聘來三百多名男丁,日夜不斷工作。
雖說聘用,但實質上,馮豹從來沒有支付過一文錢給奴隸。
他認為,隻要給工人兩頓飯,一個地方睡覺就是恩賜。
當然,馮豹的喪盡天良,源於他請來劍宇派的高手作為守衛,保證低賤的奴隸不能有命逃走。
或許有人會好奇,聘用南粵第一劍派所用的錢,不是遠遠超過苦力的工錢嗎?
對,劍宇派每月所收取的保護金是五百兩,而按小城的工資來說,三百多人的糧錢,每月也用不上三百兩。
難道馮豹傻了,虧錢去做多餘的事?
不,他不傻,而且絕對聰明。
所有南方人都知道,誰得罪劍宇派,就等同自殺。
能和他們交上朋友,在江湖上,自然沒有人敢欺負。
馮豹正是看好這一點,刻意巴結,以求今後的地盤開張大吉,萬事萬利。
有劍宇派作保護,田地房宅等物業,自然能有個好價!
可憐的,隻有窮苦倒黴,被克扣禁固的人。
他們有的是中了騙局,被賣來當奴役;有的是被人打暈,強行捉到此處;更有個別的是不知其故,甘願在這個鬼地方躲起來的人。
小黑,正是屬於第三種。
他在這秘道裏已有三個端午,算是元老級人馬,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試過逃走的人。
連企圖也沒有。
多年忠誠,甚至引起上頭的注意,要升他為負責看守奴隸的工長。
隻是,他全都給予拒絕。
拒絕的原因,正如他的身世往事一樣撲朔,不為人知。
即使跟他相識一年多的好友小駝子,連名字也未曾獲悉。
小黑,隻不過是外號。
他身材不算高大,黑實的肌膚上,有著數條長四、五寸的疤痕,若不是被人打跛的右腳,看上去更像個江湖大爺。
當然,現實之中,他隻是一個除了睡覺,便是工作的苦力。
從不停下來的手,不斷地挖,每天損耗著自己。
可貴的生命,為何自願留在黑暗的深淵?
知道的,或許隻要岩石般的內心。
一塊一塊地被擊碎的岩石,正不斷被人迫害。
江湖,是個一層剝削一層的地方。
正如此刻拿著鐵鎚,累得不想動的關慶。
他的兄長被惡人以妻兒相挾,要騙三個人來充當苦力,最後迫著出賣親弟。
慘遭欺騙的人,每天都生不如死,痛苦不堪。
唯一的生存動力,是殺盡每個騙子,尤甚是不知廉恥的馮豹。
當然,這個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能避得過管工的鞭打,已是不錯的收獲,報仇,談何容易?
「小黑哥,今晚全靠你啦,我真的再動不上力氣。」關慶說。
「你不怕林大鞭發現,把你的皮拆成三份,就停下來吧!」小黑一邊挖著地,一邊回答。
「老實說,有沒有牽掛著親人?」關慶放下工具,坐在地上說。
小黑被他一問,忽然停下手,思良片刻,說:「怎會不牽掛!?」
「那為何你甘心留在這幾個年頭都不離開!?」關慶好奇地問。
「別談啦,工作吧!」小黑猶豫一會,繼續工作說。
「以前隻有十多個人工作,所以不敢逃走,是嗎?」
關慶站起身,走到小黑身前,接著說:「可是,最近來了差不多三百人,他們都有著同一個想法!」
「我不離開,是為因怕……。」小黑說到一半,忽然又停下來。
「怕什麼啊?大不了就死,留在這裏,比死更難受!」
關慶說話後,激動地揮揮手,聚集起附近的人,著接說:「小黑哥,大家都不想再做,你能頂得多少個?」
「實不相暪,我們三百多人,今晚就要逃出去!」外號老牛的人說。
「外邊危機四伏,不能妄動!」小黑說。
他離遠看了看老牛,突然冒出一種似曾相識,接著又說:「算吧!從來沒有人能逃得出。」
「累死在這裏,不如爽快地死在戰場,逃不到,也要逃!隻要一個人能離去,我們就有機會找官府救人!」
「救人?他們背後的,是當朝權貴王丞相,你告得上嗎?」小黑帶點激動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