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夜城祭。(1 / 2)

陽光從地平線上冒頭的那一刻,教廷區的青銅巨門在蒸蒸的霧氣下訇然洞開,聖地對著眼前漆黑的馬車張開了它迎賓的懷抱。

城堡的黑影矗立在大道盡頭,哥特式尖頂直刺夜空,像是巨大的鐵甲騎士豎起密集如林的騎槍。

白色堆砌的城牆上,修女們唱起了輕煙般的聖歌,仆役們卷著大卷的羊毛地毯前行,紅毯修補展開,形成萬丈布道。

地麵震動,如狂雷滾動著推進。八匹烈馬拉著黑色的車,噴著白色的氣,馳入梵蒂岡的正門。都是純色的黑馬,籠著黑鐵的麵罩,眼睛血紅,像是夜色幻化而成的猛獸。鐵麵罩額心的位置用紅銅鑲嵌出十字花紋,蛇被利劍釘死在十字中央。

黑色的禮車無聲無息地滑行而來,在教廷區那華美的城牆前停下。

衛士們驟然驚醒,下意識地按住腰間的劍柄,擺出防禦的姿態。

司機走下車來,他一身漆黑的彌撒服,戴著雪白的手套。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衛士們:“混賬,這是教皇的陛下的貴客!”

空氣中雪白的花瓣從修女們的手中灑落,這是梵蒂岡,這裏是聖城。

白色的花瓣好似大雪般紛飛,黑色的、裝飾著黃金十字大門次第敞開,門楣上鐫刻著威嚴的六翼天使。

這裏是教皇宮,梵蒂岡神皇的駐地,象征著神在人間的禦座。

衛士們腳跟一頓站得筆直,槍托落地發出整齊的聲音。他們謹慎的看著眼前陌生的來客。

馬車那蛇與月、荊棘與鐵枝交集的紋案下,司機恭恭敬敬地拉開車門,漆黑的身影邁出禮車,他輕輕的拿起自己脖頸間的十字架仰視那神聖的建築。

他站在陽光中,自身卻黑得像是永夜。

“抱歉,這裏禁止任何人入內。”衛兵們很盡職的高舉著槍托,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神情。

“教皇陛下許可了,我有一個小時隨意出入這所宮殿。”

黑影的聲音有些稚嫩但卻寒冷不帶丁點溫度,他舒展著鼻翼,狠狠的吸入那略顯炙熱的空氣。

士兵們不為所動的注視著眼前的身影,他的麵孔被深黑色的帽兜所遮蓋,留下來的隻有那濃鬱到璀璨的紫色眼眸。

“滾開。”

衛兵錯愕的聽著他耳畔那輕靈的聲響,他們驚愕的抬起頭,終於......

那張清秀的麵孔映入了他們的眼簾裏,那居然隻是個十五六歲的男孩,身材修長,臉色蒼白,俊美的臉頰就好像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兒。

他一塵不染,右臂緊握的鋒利銀刃毫不猶豫的刺進了衛兵的胸膛中。

衛兵退後了幾步,驚恐的低下頭看著自己胸膛前血淋淋的傷口,顫抖的抬起手指著眼前的男孩。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因為倒映在他眼中的是暗紫色的眼眸,眼眸璀璨得沒有任何雜質。凝視他的眼睛就像凝視沒有星辰和月亮的黑夜,恐懼感深深的席卷他的全身。

男孩彬彬有禮的低下頭,張嘴說出了自己的名字。就在這個時候,一陣不知從何處來的風吹過,成千上萬的花瓣吹散。他的名字被風聲吞沒了。

士兵想叫喊卻驚訝的發現他的沒有辦法說出話來,銀刃在少年的手中深深的刺進了他的喉嚨裏,血液夾雜著淚水深深的刺痛著他的淚腺。

“抱歉...弱者終歸是沒有用的。”

男孩的聲音輕輕地,他揮灑著抽出銀刃,鮮血灑落在白色的花瓣上,他扭過頭道。

“卡蓮老師,可以了。”

司機輕輕的點了點頭,他隨意的將身畔那被他扭斷脖子的衛兵丟下,頭也不回的跟隨著男孩的身影邁進那黃金的大門。

青銅鍾搖擺著轟鳴,雷霆般的威嚴。

他們沿著細而高的黑鐵旋梯越走越高,他們下方大海般的花瓣,慘白如雪的花瓣下,殷紅的鮮血將這一切沾染。

男孩拖著黑色的長袍,就像是一條黑蛇在吞吃光明。他每走出一步都是神情的奏歌,那是一首鎮魂曲,就像整整一個軍團的天使在雲端高唱,如暴雨如雷鳴。可暴雨雷鳴之外,又有隱約的悲傷。

他的步伐越有越高,教皇宮的身影甚至都在他的步伐下消散,他的身影孤寂而淒涼,一步步的朝著眼前的光輝的尖塔邁出他的的腳步。

懸掛在禮拜堂的屋頂,黑色大理石的露台中央插著巨大的黑色十字架。女人被縛在十字架上,好像在沉睡。她穿著白色的長袍,微風吹來,柔軟的織物緊緊地貼在她的身軀上,勾勒出魔鬼般誘人的曲線,但她的臉被月光海明媚,聖潔得不容任何塵埃沾染。

“你終於來了...我的兒子。”女人緩緩的抬起頭,蒼白的臉頰是那樣的哀美,她仿佛被縛的罪人深深的與罪纏繞。

“媽媽”他輕聲呼喚。

十字架上的女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睛像夏季的海水那樣清澈湛藍,掩映在濃密的睫毛下。看到男孩的時候,她的眼睛忽然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