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的夏日鬱悶被厚厚的陰雲濃濃罩住。在每一條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們披著濃濃的體味遊走,在偶然的碰撞間無意識地交換眼神然後離開彼此疏離又陌生的視線。來不及發問這種相遇的意義便消失,走進另一個陌生人的生存空間,然後被淹沒在一段又一段永遠陌生的未來。
陰雲久久不去,鬱悶的空氣團聚。“真的一點風都沒有。快熱死了……”遊走在路上的人們心裏不斷嘮叨這樣的話語,咀咒著這樣的團聚過份癡纏。有些人選擇躲進購物商場,以逃避這黏人的悶氣,路上的小攤販卻躲無可躲,坦胸露臂地努力叫賣,大量從身上流出的汗水卻和口袋中的金錢不成正比。
天上的陰雲為鬱悶空氣的團聚而感動,並開始一點一點地撒著淚花般的雨水。人群也開始為無法預料的降雨到處亂竄,本來擠擁的街道變本加厲地混亂起來。突然間,遊走在橫街中一個怯生生的溫雅雅突然被糊亂逃雨的人群推倒在地,她委屈地無力地從漸被打濕的灰白路上慢慢爬起,拉起褲腳想看清小腿上的傷。傷口都血糊糊的,新傷和舊患像雨水和泥巴一樣混淆不清。她試著走到一個大廈的後樓梯出口處躲雨,卻舉步艱難。雨卻無情地越下越大,雲層完全把陽光掩蓋,閃電和雷聲一次又一次奏和著雨聲,此起彼落。
溫雅雅忍耐著疼痛蹲坐在陰暗的角落默默地輕輕地撥開黏附在傷口上泥巴和小碎石,臉容因著腳上的疼痛而變得扭曲。雨勢越下越大,雷聲也越打越響,溫雅雅內心卻沉思在母親臨離開前的雨夜。母親離開前的夜晚下的那一場雨和眼前所下的雨同樣觸動了溫雅雅的心靈,把溫雅雅的記憶推向了過去,推回到絕望的身邊。她彷彿明白到最難遺忘的,回憶起來往往最傷心。
突然有一個狼狽的身影逃到溫雅雅的身邊。
溫雅雅抬起來看了那身影的主人一眼,是一個身材高佻的女人,手上拿著被淋濕的一本畫本,正努力地把畫本封麵的水點用手擦拭,像在試圖擦拭黏在上麵的汙跡。然後是把背包拿下來輕輕拍走背包上的雨滴。突然無來由的一聲悶雷,讓女人又再重新抬起頭來看看正打在頭上的閃電,然後開始審視四周的環境才發現溫雅雅的存在。溫雅雅一直看著女人的所有動作,像看著一段電影片段一樣專注,她突然感到在這一剎那這個女人很美,雖然她長頭發被淋濕了,襯衫也被打濕了肩膀的位置,但是女人抬起來凝看天空的臉部輪廓卻很是吸引。溫雅雅沒有預料到女人會回頭看著自己,當女人反過來看著自己的時候,才閃躲著對方的目光把焦點轉回到自己腳上的傷口。
女人看了看溫雅雅的臉,又被溫雅雅的目光牽引到溫雅雅腳上的傷口。女人把手上的畫本放在靠近溫雅雅身旁的牆腳,然後把背包放在畫本前。溫雅雅沒注意女人的動作徑自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腳,突然在她麵前出現一張白雪一樣衛生紙,溫雅雅又再抬頭看著女人,女人卻在身邊蹲下,微笑地說道:“擦一下吧。”溫雅雅接過了衛生紙後,說了聲“謝謝”,便看到女人也用衛生紙擦拭著自己發鬢的水滴。溫雅雅擦著傷口,和女人一齊安靜地蹲著。女人偷瞄著溫雅雅的傷口,溫雅雅忍著痛把傷口上的泥沙輕輕地擦走,但有些泥沙確難以清理,溫雅雅於是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