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呢?她問。
高中時候張三夏最高興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認識了三尺之淵,最難過的一件事,或許也是認識了他。
說認識,其實並不準確,一個從來不知道相貌名字的人,算得上認識?自然是不算,可又比陌生人多了話題,也多了情感。
張三夏跟著青春洋溢的廣播體操音樂懶洋洋地伸著胳膊蹬著腿,四月份中旬雖然已經有了十分溫暖的跡象,還依然有些清寒,春捂秋凍,張三夏依然老老實實地在校服裏麵套著厚毛衣。每天上午三四節課前有半個小時的課間,其中十分鍾用來做傻裏傻氣的廣播體操。
沒分班的時候,王小花跟張三夏還在一個班,那時候王小花比張三夏高半個頭,隊裏正好在張三夏後麵站著。當然,現在也依然高半個頭。
《論師生戀》風波過了半個月,有些人依然蠢蠢欲動,做著操還往十三班偷偷看,找張三夏的所在。王小花抬腳踢了踢張三夏,張三夏扭臉,一臉想殺了王小花的模樣,憤憤地說:“踢我幹嘛?”
“張三夏,扭回去,好好做操。”站在操場裏側監管紀律的隔壁班紀律委員毫不客氣地提高了聲音。
沒有意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張三夏。
張三夏扯著嘴角,笑著跟紀律委員說:“現在呢,紀律委員不準備管管?”
紀律委員臉通紅,連忙喊著兩個班的人注意紀律。
其實張三夏很少會為難一個人。
一開始,紀律委員點她的名字,她以為是偶然,可一節操點她一次名的頻率讓張三夏心裏生了火,一直沒吭氣,那紀律委員變本加厲似的,似乎每說一次她的名字,就把她踩到地上的即視感。
這麼想,是不恰當的。張三夏深知,可管不住脫韁的腦回路。
她也沒有窮凶極惡,非要追究到底,她錯了,她聽了改了,但是除此之外多餘的“關心”,不行,她不是慈善家。
不過總歸是同學間的小矛盾。
一邁過五月,天氣陡然熱了起來,張三夏脫下毛衣,頓時覺得這把骨頭一身輕鬆,恨不得出去裸奔。期間班主任又找她談了幾次話,張三夏雖然認錯態度良好,但班主任總覺得不走心,也暗暗著急起來,對張三夏無形中的關注就更多了一些。
五月八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就在這一天,拖了一個月的張三夏的處分終於貼了榜,黃底黑字,標題上大大的“處分”,她因為思想有偏差,又擅自闖入廣播室,給大家帶來了十分不好的影響,所以學校決定對她進行了記大過的處分。
已經很重,再嚴重一點,留校察看,離勸退一步之遙。
因為這樣,回家,張媽不跟張三夏說話很多天。
五月八號,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也就在這一天,有個叫做“三尺之淵”的人加上了她。
出於禮貌,張三夏跟三尺之淵聊了幾句,後來發現,這個三尺之淵似乎懂得很多,也不由得會把一些不好說的事情告訴他。
他的措辭溫和,但有理有據,切中要害,張三夏覺得,他一定是個受人尊重而氣質溫和的人。
六月分班,張三夏的薄弱學科在化學,分班考試,張三夏的化學隻考了八分,因為化學這個小妖精,張三夏不得不和她的心頭好物理分道揚鑣,老死不相往來。王小花政治考了十六分,曆史考了二十分,慘不忍睹的文科成績注定王小花要奔赴充滿漢子的理科戰場。
“夏夏,你要想我啊啊~”王小花搬桌子出去的時候,扯著張三夏,不願意離開。
張三夏捏捏王小花的手,笑:“矯情什麼?快走,下午放學我等你。”
“張三夏,主任找。”門外一個紮著小馬尾的女生歡快地跟張三夏招招手。
她挪到了辦公室,來的這個辦公室並不是班主任的書記辦公室,三三兩兩還有幾個老師,跑來問問題的學生。坐在班主任位置旁邊的還有一個年輕人,低著頭翻看著一本書。
“三夏,你來了。”班主任關了電腦,笑吟吟地拉著張三夏坐到了年輕人對麵的凳子上。
年輕人抬起了頭,張三夏就看到了一雙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望著自己,年輕人穿了一件V領灰色的羊毛衫,顯得十分文氣,他坐得十分筆挺,語氣淡淡地跟張三夏說話:“你是張三夏?”
張三夏點頭,看著年輕人,想了起來,那天在操場,似乎就是這個人在她身後,於是她向年輕人眯眼笑了笑。
“我叫鄭城深。”年輕人也雲淡風輕地笑了笑。
班主任跟張三夏說:“不是分班了嗎?我想暑假的時候召集大家一起去聚聚,你能不能去征集下大家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