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悔的劍法自幼受祖父傳授,雖然目前還不上祖父的精妙絕倫,但在同輩習武當中,也算是出類拔萃。可是自從遇到這老頭兒,才真正體會到自己的劍法在他這裏簡直不入門。今日這老頭兒隻是略微指引,這劍法就陡然變幻,威力驚人,前後差別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不過這老家夥也太過狂妄,既然一心求死,我也毫不客氣。他心念這麼一閃即逝,按照剛才的手法又往老頭兒身上招呼。
剛才二人差距還在七八尺之外,這般手法下來,龐悔的劍便離老頭兒不過一二尺了。這可讓龐悔大為興奮,不斷催動真氣到手少陽二焦經。打到三十個回合,龐悔一個“峰回路轉”,反身透過竹縫間隙刺向老頭扶突穴。眼看這一劍便可成了,卻隻覺突然腰上如蟒纏身,呼吸不從。真氣在腹內亂竄,引得他手臂顫動,頃刻間全身痙攣,四肢百骸無半點力氣,噗通一個翻身就跌落在枯葉堆裏,喉嚨裏傳來一口腥甜。他忙吐了出來一看,頓時心一涼,隻見一灘淋淋鮮血噴灑在眼前。他立馬掙紮著想站起來,哪裏還能夠,躺在地上隻能動眼珠子的份兒。他自知又中了老頭兒的招兒,但已經無法挽回,全憑老頭兒處置。
老頭兒一看他癱倒在地上,心裏一驚。飛身過去,一把將他倚靠在竹幹上,點了幾處穴道,回手雙掌往他肩井穴上一搭,龐悔頓時覺得雙肩有一熱一寒兩股真氣滲入體內,分別自百會穴到湧泉穴來回湧動。循環交替後均彙入他氣海之內,頃刻間覺得渾身通泰,慢慢的恢複了力氣。他自知剛才在鬼門關打了個來回,幸得老頭相助,才保住了性命。
老頭笑盈盈道:“公子剛學會了爬,就想要飛了!”
龐悔即是憤恨又是羞愧,自己三番五次的被戲弄,卻全無還手之力。他自幼家境富裕,出入都受人追捧,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
老頭兒看他一臉桀驁,又是會心一笑道:“公子不要動怒,你還年青,假以時日你的修為定在老夫之上。如今,你既學得我派的氣功心法,老夫也算心意已了。你隨我下山,到我竹林居取走你應得的東西後,就自去吧!”說完便往山下走。
龐悔不明白他話中意思,但念及獸皮還在他手裏,斷不能就這樣狼狽離開,更何況劉元姑娘如今也生死未卜,需得去尋她才是。這樣一想著,也忙追了上去。
這路崎嶇陡斜,又是攀山又是入穀,路上怪石突兀,荊棘叢生,這可苦了龐悔。他這一路真是連滾帶爬,跌跌撞撞。而這老者卻如履平地,或躍或縱,悠然上下,隔一段路便停下來等著他。龐悔想著:“老東西,等我練好了劍回來,首要的便是把你大卸八塊!”
足足走了兩個時辰,眼見日頭偏西,才到了老頭兒的竹林居。龐悔此刻已是口嚼舌燥,疲憊不堪,急急忙忙的走到小溪邊掬水解渴。看到自己的倒影,心理麵一酸,哪還有富家公子的形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簡直就是一叫花子。
“呆子,你回來了!”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呼喊,聲音溫婉。他回過頭一看,正是劉元。她已換回了女兒裝,更是顯得嬌豔奪目,便癡癡的看呆了。
劉元看他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臉上微紅道:“才個把月時間,就記不得本姑娘了麼!”順勢投去一顆石子,濺得龐悔一臉水珠。
龐悔一激靈,回過神來,自覺失態,忙支吾道:“我還以為是哪個大娘呢,一時沒看出來,失敬失敬!”
聽龐悔取笑於她,頓時臉一沉,走過去雙手一推,嗔怒道:“叫你不得好死!”說完扭身跑開了。
“噗——通”一聲,龐悔一個不防,栽倒在了溪水裏。
“好好好,好大一隻長毛龜!”劉元咯咯咯的在岸上笑彎了腰。
龐悔好容易翻騰起來,看到她笑得如此開心,竟然有說不出的寬慰。突然胸口一陣騷動,他一摸變歪嘴笑了一下。快速的從懷裏掏出來往劉元拋去。“著——”
劉元正笑得歡,突聽龐悔一聲,不妨什麼東西奔麵門飛來,定睛一看,一個毛茸茸的物什。這一變故來的突然。畢竟是個女兒家,哪有不嚇著的。隻聽得一陣尖叫,“啊——”,便抱頭鼠竄,竟沒個方向,“噗通”一聲,她也竄入了溪水你,仰麵滑了一跤。
這毛茸茸的東西乃是與龐悔在石穴裏朝夕相處的那隻鬆鼠。一直藏在龐悔衣兜裏,適才龐悔掉進水裏,它便也跟著掙紮。龐悔一下子便摸到它,也就順手丟過去嚇嚇那小妮子。
看到劉元那狼狽樣兒,他也哈哈大笑起來,搖頭晃腦的說道:“子曰,君子報仇,十年不為晚也!”
龐悔心裏總算是踏實了,劉元並未受到什麼傷害,自己雖說被關在****一月有餘,非但沒有損傷,竟學得了一門內功心法。總總跡象來看,這師徒二人,倒都不是壞人。不過為何他知道我的來曆,又憑空傳授我心法,諸多疑問需得好好問個清楚。倘若他不肯說,我也不勉強,自顧去了便是,畢竟上長安才是大事,豈能讓一些支離末節的事情給耽誤了。
“龐公子,請到屋裏來一下,老朽有幾句話交待!”屋裏傳來老者的呼喚聲。
龐悔趕緊將劉元從溪裏拉上來。這劉元一身儒裙,被水打濕後緊貼身體,輪廊分明,顯足了一個少女的美,龐悔一眼便漲紅了脖子,慌忙著往樓上奔。
老者見他一身濕透了,便取了一套衣服換上,吩咐他坐下來。
隻見竹榻上放了一個陶爐,爐火正旺,火上置這一個青黑的陶壺,壺口幽幽的冒出縷縷水汽,映襯著窗外的竹綠,悠然的往上縹緲升騰。老者麵色沉重,盯著陶壺不語。龐悔見他神色有異,幾番想開口問他,也都提不起話頭。等到壺口的熱氣發出呲呲的聲音,老頭拎起茶壺為龐悔衝了一杯茶。
“公子不是有話要說麼?”老者問道。
龐悔欠身扶了一下茶碗,道:“自從遇到先生,我就覺得先生乃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從來不敢貿然造次。但事發種種,晚生總不能充耳不聞,有眼無視。先生既然知道晚輩的出處,繼而傳授內功心法,絕不能單憑“一麵之緣”就可以說得通的。還望前輩不吝言明,晚生自是感激不盡!”
老者微微一笑,從身後拿出一件東西。道:“來,拿去,這是你的。”
龐悔接過來一看,正是自己的獸皮圖。打開後居然左邊長了一塊出來,有巴掌大小。仔細一看,是被針線連合在一起的,紋路居然嚴絲合縫,龐悔大奇,吃驚的望著老者。